宴席已经到了尾声,该上的菜都上完了,只剩下饭后瓜果没上。
这些切切摆摆的活,由陆府的厨子们负责,在大厨房隔壁的备餐小厨房操作。
此时大厨房里的灶火已经熄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口小灶还没熄。
但灶前烧火的却不是陆府的丫鬟婆子,而是赵四郎。
沈玉楼对此很是无奈。
她调侃赵四郎:“咱们的县令大人要是知道,他大为赏识的得力干将,跑来给人烧火,怕是胡子都要气得翘上天了。”
赵四郎却不以为意,并纠正道:“县令大人面白无须,没有胡子。”
沈玉楼:“……”
就是打个比喻,要不要这么较真啊。
沈玉楼哭笑不得,扶额道:“其实,你就是不在这里看着,也不会再有人敢来欺负我的。”
除了那位韩家大小姐,谁会闲得无聊,跑到厨房找她这个小厨娘的麻烦?
而韩辛夷已经败了一局,按照对方打一枪便要缩回头躲一躲的谨慎性子,今天应该不会再主动跑过来找她麻烦。
赵四郎实在没必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主要是现在还是赵四郎当值的时间,他这样旷工,县令大人若是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
放在她那一世,赵四郎现在还属于新手实习期呢。
赵四郎却并无这方面的顾虑,首先他已经接下了去宁州的任务,没打算再留在淮水县衙干;其次县令那边若是问起他,还有张阿武给他顶着。
最主要的是……
赵四郎抬起眼眸,看向正弯腰炒茶叶的沈玉楼,心中默道:“明天我就要出发去宁州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
恨不能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他就可以再多她一些。
沈玉楼还不知道赵四郎明天要动身去宁州的事情,见他不说话,便也没再吭声,埋头专心致志的炒茶叶。
这是个考验耐心和细致的活,一个没留意就容易将茶叶炒糊导致发苦。
好在她和赵四郎一个掌控火候,一个掌控时间,两人配合默契。
没一会儿,大厨房里便弥漫起一股茶叶的焦香。
紧接着焦香中又多了股浓浓的奶香。
细闻之下似乎还有红糖的甜香味。
三种味道糅合为一体,前来传话的张妈妈老远就闻到了。
她本就愉悦的心情似乎又明媚了几分。
都说美食能令人心情愉悦,看来这话还真没说错。
张妈妈心中暗道,同时也好奇厨房里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她是陆老夫人身边的大红人,像这种传话的小事,原本不必她亲自跑一趟才是。
但是因为那道被老夫人夸赞为“最好的贺礼”的香煎牛仔骨,所以她才屈尊降贵,亲自跑来传话,以示对此道菜主人的看重。
沈玉楼刚打出一碗奶茶。
没错,她今天临时加进去的饭后甜饮是奶茶。
古往今来,世人的口味其实都差不多。
奶茶能在她那一世风靡全国,虏获一众俊男靓女的心。
那么在这一世,奶茶的魅力应该也不会太差。
她不需要她做出的奶茶有多惊艳。
她需要的是借助奶茶,讲出奶茶背后的故事,以及故事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甜味。
沈玉楼端着打出来的第一杯奶茶,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她满意地舒展开眉眼。
古代没有高科技与狠活。
但对应的,古代也没有各种污染,一头奶牛从出生到老去都不知道什么叫激素,吃进去的每一口青草都纯天然无污染。
茶叶也是一样,根须攀附的每一粒泥土都纯净至纯,叶片呼吸的每一口空气,纯净值都远超世界卫生组织定下的最高标准。
所以,哪怕没有后世那些高科技狠活的加持,她这杯配料表干净的只有牛乳,茶叶,红糖和木薯粉的奶茶,依旧醇香无比。
正所谓: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赵大哥,你快尝尝我做的奶茶好不好喝……”
沈玉楼捧着一杯刚出锅的奶茶,就要端给赵四郎尝尝。
结果话音还没落下,余光就见厨房门口站着位面容严肃的老奶奶。
沈玉楼:“……”
坏了,该不会是府上的哪位管事跑来抓偷吃的吧?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沈玉楼已经开始在脑中思索应对之法,嘴巴则快脑子一步,脱口而出地补充道:“……等下这道甜饮,要端到宴席上去,可千万不能出差错,辛苦你先帮我把控一下。”
说完,仿佛没看见厨房门口多了个人,径直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朝赵四郎走去。
赵四郎也全当不知道门口多了个人,配合地伸手去接,还埋怨了她一句:“下次我要收钱,不能每次都让你白使唤。”
看起来不情不愿的。
总结下来就是两人不是在厨房偷吃,只是担心端上宴席的甜饮出差池,所以提前检验一下。
就跟厨子做菜时会尝下咸淡一个道理。
张妈妈紧绷的面皮和缓下来,瞬间换上一脸慈眉善目的笑。
“你这小子,好东西给你品尝,你反倒还嫌弃上了。”她含笑数落赵四郎,然后对沈玉楼道,“他不乐意算了,我来帮你尝尝。”
主要是,这味道闻起来实在太诱人了。
说着话,张妈妈的视线已经直勾勾地落在沈玉楼手里捧着的那杯奶茶上。
按理说,装奶茶的杯子,要么是方便打包外卖的一次性纸杯,要么是门店中用的各式琉璃杯。
但玻璃在这个时代还属于稀罕物,据说一块不足两平方米的玻璃,售价便能高达数百两银子,都能买下一座院子了。
纸倒是有,但是来不及定做。
所以沈玉楼用的奶茶杯子,与其说它是杯,不如说它是酒觚。
这种大口径细高个的青釉觚,用来充当奶茶杯倒也十分合适。
至于吸管,则是用芦苇杆代替。
此刻,张妈妈望着那杯琥铂色的奶茶,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满脸都是“想喝、好想喝”。
沈玉楼忍笑,假装才看见她,感激道:“那就有劳妈妈了。”
张妈妈早就等不急了,接过杯子,含住芦苇管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