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夏蝉还在死命鸣叫，教室内的高三生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都在认真地修订试卷，生怕自己浪费了高考前宝贵的时间。
宁枝用手撑着脑袋，看似在认真看书，实则在用余光偷瞄身边的周亭骁。
少年垂眸看着资料书，背脊挺得笔直，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手指偶尔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
大概是宁枝的眼神太过赤裸，周亭骁偏头看她一眼，清冷的目光落在她已经很久没有翻过页的书上。
“顾雪宁，又开始发呆了？”后桌的女生戳了戳她的背，眼神带着八卦的笑，同时瞄了周亭骁一眼。
“没有啊。”宁枝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正经道：“我这是在冥想！”
蓉城一中素来有“高考工厂”之称，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课，这节课是交给学生自由学习的，所以班级里并没有老师镇守，全靠自己自觉。
后桌的女生也不拆穿她，笑了笑之后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想去哪所学校呀？”
听同学问起这个问题，宁枝才恍然想起，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她都来这个世界快一年了！
“这个嘛……”她拖长了尾音，侧过头看向周亭骁，眼眸闪了闪，她没想到周亭骁也正看着她。
因为知道“顾雪宁”这个角色的结局，所以宁枝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毕竟顾雪宁根本没有上大学的机会。
“以我的成绩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从她鼻腔滑了出来，她以为是突然受凉流鼻涕，下意识就想垂头去桌洞里找卫生纸。
结果头还没垂下去，就听到后桌的女生惊呼了一声。
“天哪！你流鼻血了……”
鼻血？
她动作微顿，粘稠的液体已经滴在了她蓝色的校服裤上，迅速蔓延成一朵花。
压根不等她反应，周亭骁已经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直接捂在了她的鼻子上。
紧接着，一道劲瘦的身影站起来，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别动。”他的声音紧绷着，一只手隔着一个塑料袋子按压着她的鼻翼两侧，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坐直了身体。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等周亭骁做完这一套动作，宁枝才感觉到了自鼻腔中传出的浓烈血腥气味，还有捂在她鼻子上的那个薯片袋子的油腻味。
周亭骁抿着唇，盯着宁枝那双透着茫然的眼睛，捏着宁枝鼻翼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周遭同学们叽叽喳喳，宁枝仿佛都不太听得清楚了，抬着眸看向周亭骁。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待多久，宁枝感觉鼻血好像已经止住，才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再确认过后，周亭骁才淡淡道：“去厕所洗一下。”
校服裤现在是拯救不了，宁枝看着水流不断地冲刷着自己的手，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镜子。
刚刚用水洗过脸，女生稚嫩的面容上海残留着细细的水珠，不断地往下滑落，最后滴进了洗手池中。
这么快吗，她的任务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作为白月光的顾雪宁，在高考之后查出了白血病，然后没有多久就会从剧情中下线。
所以现在是进入剧情点了？
她慢悠悠地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厕所门口等候的少年，眼中闪过几丝惊讶。
“你还没回教室啊？”她上前问道。
周亭骁从上到下将她扫了一眼，似乎在确认着她有没有什么事。
“周末我陪你去医院。”
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通知她。
宁枝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是最近天气太干燥了而已。”
剧情中是在高考之后才发现的，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什么改变。
见周亭骁还想说话，她连忙扯着他的衣摆往教室的方向走，“行了，周大学霸，我有道题正好要你给我讲呢！”
周亭骁面无表情地那只拉着他衣摆的手，白色的皮肤下，是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和过分纤细的手腕。
她好像又瘦了不少。
*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的冲刺的一个月很快到了底。
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所有的高考生都像是听到了解脱的号角，在学校大门打开的那一刻都冲了出去。
宁枝也是这其中的一员，随着汹涌的人潮挤了出来。
她左顾右盼，总算是在一棵树下看到了周亭骁的身影，白色的班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某个大品牌出的新款一样好看。
“水。”
清冽的声音响起，周亭骁手中捏着一瓶冰镇过的矿泉水，瓶身因为接触热空气而凝结的水珠蜿蜒滑落。
“谢谢啦。”宁枝接了过来，拧的时候才发现水已经被拧开过了，她灌了一口，冰水入喉，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不少热气。
“等会儿去吃你前天说想吃的那家店？”他站在她的身边，问她。
周亭骁说的是校外不远处的一个炸串店，本来前天宁枝就想去吃的，但是被周亭骁阻止了，原因是马上要考试了，不要把肚子吃坏了。
对此，宁枝当然是一点都不相信的，毕竟她小小市民，不知道吃了多少回这些了，要真说吃坏肚子，她觉得周亭骁这种大少爷还比较有可能。
高考一结束，高三生就像是刚被放出笼子的鸟儿，整个街道都是他们的声音。
周亭骁沉默地看着她，金辉落在她侧脸上，照得她的脸几近透明。
“毕业旅行有没有……”
手蓦然一紧，周亭骁瞳孔微颤，下意识垂眸去看，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拉住了他的手，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等他回神过来，宁枝早已松手，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他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看那边。”宁枝贴近了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眼睛亮晶晶地，“那不是李莹莹和陈晓峰吗？妈呀，他俩真的在一起了啊！”
周亭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对小情侣大胆地手牵着手，女生手里还抱着一束花，即便隔得远，也仿佛能看到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
“很奇怪吗？”他目光淡淡地扫过，语气平平，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波澜。
“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转过头笑着道，语气中还带了丝丝怀念，“就是觉得挺好的，要是我以前……”
她话还未说出口，脑子突然传来一股剧痛，像是有人拿了一把榔头，从背后狠狠地敲了她一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周亭骁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对，扶住了她摇晃的身体，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这股剧痛来得快也去得快，几乎就是几秒钟的事情，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宁枝扶着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这是警告吗？因为她差点提及了自己的事情？
少女面色苍白，就连往日粉嫩的嘴唇也透着白，看起来并不像没有什么事的样子。
她侧头就对上了男生黑色的双眸，那里面是明晃晃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担忧。
“我真没事。”她说道。
看周亭骁明显不相信，她才犹犹豫豫道：“可能……可能是因为最近熬夜打游戏的原因……”
前段时间她过生日，她的那部按键机终于退休，换上了周亭骁送的千元智能机，里面还下载了一些小游戏。
在周亭骁越来越冷的眼神中，宁枝的声音越来越低。
宁枝在他这里是有前科的，所以听宁枝这么说，他没怎么想就相信了，抿着唇警告道：“再让我发现你熬夜玩游戏，我就给你的手机上权限锁了。”
少年冷着声音，幼稚又霸道地警告，宁枝抿着唇没让自己笑出来，垂着头连连点头。
看着少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语气缓和些，“好点没？”
“好了好了。”她仰起头，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证明着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原本苍白的脸色又重新恢复了红润，看起来真的没有了丝毫问题。
周亭骁手虚停在她身后，防止她因为不看转圈而摔倒。
微风夹着热浪袭来，吹动着道路两旁树木的树叶，也卷起了她的衣角和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