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 A.m. 天气\/沙尘
龙门市区·商业街
夜风裹挟着细碎的沙尘,在空荡的街道上盘旋。路灯的光晕被黄沙模糊,像蒙了一层昏黄的纱。孑靠在一家关门的店铺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眼神冷得像冰。
槐琥从阴影中走出,靴底踩过碎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瞥了一眼孑的表情,眉头微蹙:“喂,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吓人吗?”
孑沉默片刻,声音低沉:“……你回来了,那些人你调查清楚了吗?”
槐琥抱臂而立,橙红的瞳孔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稍微有一些眉目。虽然很想把那些胡作非为的家伙绳之以法,但似乎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说不定要拜托事务所的那些家伙。但阿那个家伙,又不肯直接告诉我,故弄玄虚的……”
孑抬眼:“哪个家伙?”
“阿。”
“啊?”
“……他就叫阿。”
孑的嘴角抽了抽:“哦……那,总而言之,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对吧。”他站直身子,刀柄在掌心转了一圈,“我来帮忙。”
槐琥眯起眼睛:“……你没听明白吗?如果只是那些混混倒还好说,可如果是一个有组织有规模的帮派组织,我们当然不能轻举妄动。”
“‘不能轻举妄动’,也不是毫无办法,对吧。”孑的声音平静,却像钝刀划过皮革。
槐琥愣了一下:“你竟然会和我抠字眼?”
“我没在开玩笑。”
两人对视片刻,槐琥叹了口气:“……阿伯他没事吧?”
“伤不重。”孑的目光扫向贫民窟的方向,“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槐琥的拳头缓缓攥紧:“——没错,的确不重要了。如果只是黑吃黑的案子,我才不想多管闲事。”她的声音陡然冷厉,“但在我的眼前伤及无辜,我可不能由着他们胡作非为!”
孑的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之后请你吃鱼丸。”
槐琥翻了个白眼:“鱼丸就不必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今晚的事件,也和企鹅物流有关系。他们根本没打算掩饰,一点都没。”
孑摇摇头:“他们不是坏人,大概也是被卷进去的吧。”
槐琥冷哼一声:“今年到现在已经被卷进去几十次了?他们应该更注意一点,不要总是惹是生非。”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咔咔作响,“如果有机会见到他们,有必要警告他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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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仓库·阴影深处
卡彭的皮鞋碾过地面的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扑克牌——黑桃J,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沙子,源石技艺,法术,哼。”
身旁的黑帮成员咽了咽口水:“难道卡彭先生的意思是……”
“当然是最不该招惹的人,不然呢?”卡彭的指尖一弹,纸牌旋转着飞入黑暗。
黑帮成员额头渗出冷汗:“鼠王?但是,我们岂不是要同时对付首领、企鹅物流,还有……”
“还有半座龙门。”卡彭的声音陡然冰冷,“没错,情况不容乐观,所以,一步都不能走错。”
“但是!”突然,他猛地转身,手中的弩箭对准了身后的黑帮成员:“你以为背叛家族真的是一件小事吗?”他的眼神如刀,“愿意追随我在龙门扎根,做好了不惜背叛甘比诺也要活下去的准备,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弩箭上膛的机械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而你并不在其列,甘比诺的走狗,去死吧。”
砰!
箭矢穿透血肉的闷响过后,卡彭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也许觉得今晚累极了。
可他突然察觉到背后的异样。他缓缓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甘比诺从黑暗中踱步而出,手中的短刀滴着血,声音沙哑:“我本以为你只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账,看来你收买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
卡彭冷笑:“说起来,这还是你教我的。”
“我怎么不记得?”
“你曾经赢得过我的效忠,再让我失望至极。”卡彭的弩箭再次抬起,“我可不会重蹈覆辙。”
甘比诺的刀锋映着月光:“背叛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
“背叛是叙拉古最肮脏的罪名。”卡彭的指尖扣上扳机,“但可惜,你所拥戴的荣誉在龙门毫无价值。”
甘比诺突然甩出一张扑克牌,黑桃J如刀片般划过卡彭的脸颊:“收下这个吧!”
卡彭抹去脸上的血痕,嗤笑道:“你的剑更迟钝了,甘比诺,和企鹅物流的厮杀让你负伤了吗?还是说,旧伤复发?”
甘比诺的眼中燃起怒火:“你的懦弱让我感到心寒,我只是在考虑怎样的血腥下场才适合叛徒。”
“现在,你才是多余的那张牌。”卡彭的弩箭瞄准甘比诺的心脏,“然后呢?你打算做什么?打败企鹅物流,打败鼠王,打败龙门近卫局,再打败魏彦吾?”
他扣动扳机的瞬间,仓库的大门被猛地踹开——
轰!
仓库铁门被整个踹飞,烟尘中一道娇小的身影如炮弹般撞入战场。最前方的黑帮成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记鞭腿扫中膝盖,惨叫跪地。
\"所以,就是你们?\"槐琥甩了甩马尾辫,橙红的瞳孔在沙尘中亮得骇人。她的运动鞋踩住那人想要摸枪的手,碾得指骨咯咯作响:\"在贫民窟打老人的时候,没想过会被人找上门吗?\"
甘比诺眯起眼——这个女孩竟能毫发无损地穿过他布置的防线。他瞥向卡彭,发现对方同样脸色阴沉。
\"鼠王派来的?\"甘比诺的刀尖转向槐琥,\"可惜了这副好身手。\"
孑慢悠悠地从槐琥身后走出,腰间菜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嗯,看来就是你们了。\"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菜市场挑鱼,\"阿伯的医药费,谁付?\"
卡彭突然暴起!他袖中滑出第二把短刀,直刺孑的后心——
\"当!\"
槐琥的拳头如铁锤般砸偏刀锋,另一只手抓住卡彭的领带将他掼向地面:\"偷袭?真给叙拉古长脸啊!\"
甘比诺趁机突进,长刀劈向槐琥毫无防备的后背,却在半空被一把飞来的菜刀精准格挡。孑不知何时已贴到他身侧,呼吸喷在他耳畔:\"......你有三次想偷袭。\"
混战一触即发。
槐琥的拳风撕裂空气,每一击都带着精确计算过的角度。黑帮成员的匕首还未举起,就被她扣住手腕反拧——骨骼断裂的脆响和惨叫此起彼伏。
\"拳峰不正,如何取胜?\"她一个回旋踢踹飞持弩者,转头对孑喊道,\"右边三个交给你!\"
孑叹了口气,菜刀在掌心转了个花:\"......今天生意亏大了。\"话音未落,刀背已重重敲在最近敌人的太阳穴上。
卡彭滚到货堆后喘息,突然发现甘比诺也在不远处狼狈躲避。
\"被两个小鬼逼到这种地步......\"卡彭擦掉嘴角的血,\"这就是你复兴家族的野心?\"
甘比诺甩了甩刀上的血珠:\"至少我不用靠讨好鼠王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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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边缘·无名墓园
夜风掠过荒草丛生的墓碑,卷起几片枯叶。董阿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鼠王身后,嘴里骂骂咧咧:“……你让我等这么久,就为了把我带到这儿来?”
鼠王林头也不回,拐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怎么嘴巴还是这么毒。”
“我可不会对客人这个态度。”董阿伯啐了一口,“你又不是客人。”
鼠王突然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座低矮的墓碑,上面只刻着一个简单的名字:阿发。
董阿伯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这是阿发的墓,你也许不认识吧。”他指向旁边,“这是癞子陈的,这是假阎王的。”
月光下,墓碑的阴影连成一片,像沉默的卫兵。
鼠王轻声问:“人很多?”
“还好,至少都是邻居。”董阿伯揉了揉发青的额角,“我们也该想想以后的住处了。”
鼠王突然笑了:“现在想这个还太早了,还是说,你其实得了什么绝症?”
董阿伯瞪了他一眼:“也不早了。我们活得不够久,所以总觉得自己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他的目光扫过墓碑,声音沙哑,“像我这种人,兄弟们用命把我们救下来了,过几天安稳日子,回头再想想自己这辈子,好像也没多大个事,毕竟干大事的,都过不上安稳日子了。”
鼠王沉默片刻,突然用拐杖戳了戳董阿伯的伤腿:“搞什么,卖个鱼丸卖得大彻大悟了?”
董阿伯疼得龇牙咧嘴:“说实话,买菜涨价比黑手党要命的多!”他缓了口气,突然咧嘴一笑,“……头儿,你真不考虑让我以后做你邻居?我看这里风水奇好,听说墓地联买会便宜不少。”
“够了没?”鼠王的语气罕见地带了丝无奈。
“开个玩笑,玩笑。”董阿伯摆摆手,目光投向远处,“哎,你好歹还有个女儿,我就是个孤家寡人咯。”
鼠王轻哼一声:“不是有贫民窟的那些孩子跟着你吗?还有那个叫阿孑的小子。”
“和血亲终究是不一样的。”董阿伯的声音忽然轻得像叹息,“老了之后,才会真正意识到这点。”
夜风卷起他的裤角,露出腿上狰狞的伤疤。
“……所以你要活得比我久一点。”他抬头看向鼠王,浑浊的眼里映着月光,“但也不要太久,稍微久一点就好,我在下面等你。”
鼠王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你是铁了心要找机会呛我?”他转身走向墓园出口,声音飘在风里,“说起来,过会还要再去见个老朋友,要来喝一杯吗?”
董阿伯摇摇头:“不了,我怕阿孑那小子真的去惹事,得去看着点。”
“我会帮你看着点的。”
董阿伯突然笑了:“可我还剩几个活着的老朋友?不都在这儿了吗?”
鼠王停下脚步,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还有一个。”
“……我和姓魏的聊不来。”董阿伯的表情僵了一瞬,“和他打交道久了,真的会短命的。”
鼠王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但当年帮魏彦吾挡下一枚流弹,这辈子都没法直着腿走路的人,是你。”
董阿伯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你以为我想吗?靠,别提这件事,我一直感觉自己亏惨了。”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至少龙门可以直着腿走路了,也不亏吧。”
鼠王轻笑一声:“你啊,一点没变,不过这样也好。”他摆了摆手,“你要是真的不想见他,就先走吧。”
董阿伯转身走向另一条小路,背影佝偻却坚定:“你总算肯放我走了,我好歹也是个伤员,林。”
夜风掠过两人之间的空地,卷起一片枯叶。
“……姓董的。”鼠王突然开口。
“没听见。”
“活久一点,多卖点鱼丸。”鼠王的声音混在风里,几乎听不真切,“先考虑在龙门买个门面,开家店,收几个徒弟,然后再想想棺材搁哪儿,不着急。”
他的拐杖敲在青石板上,一声一声像倒数的钟:“鼠王还活着,轮不到你们送死。”
董阿伯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