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生日会的孩童奔跑、尖叫,捡起地上的彩色纸屑扔到空中,在空调风中打着旋,又慢慢落回到地上。
丘瑜突然将袖口往上一撸,直推到肘弯处,像展示战利品般把手臂横在灯光下。
温时溪心头猛地一颤,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那脉搏上的白痕很淡,淡得几乎像是一次玩笑。
担心了三天,怕她死在酒店里,结果只是一场扭曲的青春期叛逆仪式。
温时溪觉得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两半,一半感谢神明没有收走这脆弱的生命。一半想给丘瑜一巴掌,质问她为什么这般漠视生命。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丘瑜尾音里裹着几分令人不爽的轻蔑。
温时溪眉头微蹙,一股火气烧到喉头,刚要开口,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个小孩将丘瑜撞得踉跄。
“干嘛!”怒吼声吓得那个小孩愣在原地,手里的奶油蛋糕啪嗒掉在地上。丘瑜盯着地上那片狼藉两秒,突然调头就走,“不想吃了!”
温时溪微笑着摸了摸那小孩的脑袋,从指缝间泄出一丝隐秘的快意。目光投向已经走出门口的那道背影,低低骂了一句:“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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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口,丘瑜倚在墙上,眼神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温时溪,突然仰起脸,朝上轻轻吐息,额前的碎发便随着气流轻盈浮起,又落回白瓷的脸颊,“我自己能回去。”
温时溪唇角勾起,连带眼尾都是标准的职业弧度,“好巧。”她抚平制服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我也要去22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暖黄的灯光洒在程亮的金属内壁上。轿厢里站着两男一女,都各自沉默地刷着手机,听到声响,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温时溪习惯性露出礼貌的微笑,朝里面点了点头,丘瑜跟在她身后,似乎不情不愿,脚步犹豫了一下才踏进去。
温时溪刷了工卡,按下22楼的按钮。电梯平稳上升,只有细微的机械运转声。
到了13楼,靠左边那一男一女准备出门,温时溪便往左边挪了挪。
电梯门再次合拢,温时溪无意识地抬起眼皮,落在顶部楼层显示屏上。
突然,后颈泛起一丝凉意,就像有人朝她轻轻吹了口气,鸡皮疙瘩从大腿外侧蔓延,每一根汗毛都无声战栗。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余光悄然向斜后方扫去,那个角落里的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按下任何楼层。
金属壁上映着那个男人模糊的身形,温时溪越看越像监控里的那个变态。
手指在身侧蜷了一下,缓缓转身,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先生,请问您到几楼?”
男人从手机屏幕里微微抬起头,“22。”声音虚得差点听不清。
她的目光扫向角落,丘瑜的脸几乎要嵌进金属壁里,双手在卫衣口袋里紧紧攥着。
17楼。电梯门再次打开,温时溪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只见苏雨媛笑脸盈盈地走进来,熟悉的气息瞬间冲淡了轿厢里凝滞的空气。
她立刻低头划开手机,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急促的脆响:【我身后是那个恋童癖,我们拖住他。我叫保安了。】
苏雨媛收到信息,肩膀僵了一瞬,随即挺直了背脊,眼神不自觉往身后瞥去,温时溪立刻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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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的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吞没。四人沉默地向前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谈。
经过2208房间时,温时溪和丘瑜停下了脚步,苏雨媛和那个男人都各自假装有事继续往前。
门铃按响,林惠拉开门的一瞬,温时溪立即将双手按在丘瑜肩上,轻轻往前一推,“林女士,您的女儿回来了。”
她说得又急又快,下一秒,猛地转身,冲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提高音量:“先生,请问您是哪个房间的?”
男人的身形骤然僵住。只停顿了一秒,突然拔腿就跑。
“别跑!”幸好苏雨媛早有准备,伸出右腿横扫,那变态被绊得踉跄几步。
还没站稳,温时溪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后领,“死变态!居然还敢来!”
男人挣扎着扭动身体,胳膊肘狠狠向后撞去。温时溪灵巧地侧身避开,狠狠地用鞋跟踹他的小腿,“想打我?我踹死你!”
苏雨媛的拳头杂乱无章地砸在那变态的肋间,“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下手,不得好死!”
“啊!”温时溪被激起一种野性的本能,手臂从后方锁住变态的脖颈,小臂肌肉绷紧到发颤。
那男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紫红的舌头不受控制地吐出来,眼球暴凸得像要挣脱眼眶。
林惠见情况不对,早已将丘瑜带进房间里,锁起门来。
她被女儿突如其来的哭声刺得心头一颤。丘瑜的呜咽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断断续续漏着气。
走廊激烈的打斗声隔着门板传来,林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某种直觉在血液里尖叫:外面那个男人一定和女儿突如其来的“叛逆”有关。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从桌上抄起一个烟灰缸,猛地打开房门,一个箭步冲过去,朝着男人脑袋狠狠抡去。
“砰!”沉闷的撞击声中,男人闷哼一声双膝跪地。
温时溪和苏雨媛吓了一跳,同时松开了手,那变态便朝前倾去,一手捂着头,一手撑着地。
“敢欺负我女儿!”林惠再次举起烟灰缸,温时溪迅速反应过来,“姐!别冲动!”
她立刻上前抓住烟灰缸,“杀人不值得!”
就在这时,那变态趁机想跑,温时溪毫不犹豫一脚踹向他的膝窝,“去死吧!”
苏雨媛和林惠也先后踹了两脚。
两个保安匆匆赶来,迅速将地板上的变态押住,扭送到派出所。
其他房间的客人听到声响,有的开着门缝偷看。
温时溪和苏雨媛立即调整好情绪,两人统一口径向客人解释:“有人喝醉酒闹事。”
三个月前,丘瑜在一个漫展上和别人集邮、扩列、糊里糊涂就被这个男人纠缠上了。
男人是鹏城本地人,真实年龄27岁,却跟丘瑜说自己19岁。两人刚开始是以交友的名义互加的好友,结果聊天一个星期,男人就表白了。
这个变态诱骗丘瑜裸聊,聊天记录里各种露骨、下流的字眼,怂恿她到鹏城来奔现,承诺会等她18岁再发生关系。
可母女俩刚到鹏城,他便三番两次地让丘瑜瞥下林惠单独见面。今天也是偷偷来见面,只不过丘瑜光顾着和温时溪犟,没注意看信息。
“改花刀”也是被这个男人教唆的,丘瑜所有的性情大变,都是因这个变态而起。
这个变态最终被公安机关以猥亵儿童罪依法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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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门口灯光苍白,林惠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颤抖,膝盖突然失去力气,她跌坐在冰凉的石阶上。
先是肩膀细微的抽动,随后胸腔里压抑已久的呜咽终于决堤,那哭声撕心裂肺,自责、无助、后怕,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道雷鸣,在黑夜里让人颤抖。
“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她的话语被哽咽切割得支离破碎。
丘瑜蜷在她的怀里,泪水浸透了母亲衬衫的前襟,所有的愧疚、懊恼、后悔都化成了一句“妈妈对不起”。
路灯下母女俩依偎在一起,风里飘来夜来香,混着派出所门口淡淡消毒水的气味,这是往后余生里,丘瑜永远会想起的,劫后余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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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里,苏雨媛的话音里夹杂着断续的抽泣,“溪姐…你怎么战斗力那么强?”
温时溪“噗呲”一声笑出来,“你绊的那一脚才应该立一等功。别哭了啊,乖”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获屿发来一句关心:【有没有受伤?】
看来变态的事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也对,这种安保方面的巨大漏洞,肯定得及时上报。
她躲着苏雨媛,简短回了两个字:【没有。】
对面发来一张格鲁吉亚贴着封条的酒店大门:【可是我受伤了。】
江获屿:【能不能安慰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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