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带着就带着吧。”詹嬷嬷觉得木纳这小伙子听话,要做啥就做啥,与翠翠凑成对倒也不错。
“姑娘,我们先走了,你可别再像刚才使小性子了指使姑爷干这干那了。”
沈瑶光见詹嬷嬷又开始絮叨了,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哪里使小性子……是他太黏人了。”
\"这......\"翠翠一时语塞,没成想姑娘竟真允了这桩事。
詹嬷嬷倒是笑眯眯地说道:\"姑娘既发了话,带着便是。\"她瞧着那木讷听话,让往东绝不往西的性子,倒与翠翠这跳脱的丫头颇为相配。
临行前,詹嬷嬷又忍不住絮叨:\"小姐此去可莫再耍小性儿支使姑爷了。\"见沈瑶光鼓着腮帮子要辩,忙补了句,\"您要碗羊杂汤让谁不能去,非要指定他去......\"
沈瑶光耳尖一热,跺脚道:“是他太黏人了......?”话音未落,忽见李辰临拎着食盒向她们走来,有些不自在的推着嬷嬷上车,“嬷嬷,你们快上车吧,不然人家也不好意思启程的,莫耽误了官船时辰。”
她这般催促,实则是瞧见陆瑾已策马而至。他勒缰挑眉,“师妹与嬷嬷话别完了?怎的也不与师兄道声珍重?”
沈瑶光无奈地撇了撇嘴角,“师兄保重。”四个字说得干巴巴的。
他正要回嘴,李辰临已不动声色地挡在中间,指尖在食盒上轻叩两下,“辰时三刻潮水最宜,启程吧。”
陆瑾瞧着他那温润如玉的含笑模样,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嗤,腹诽道:就会在师妹面前装君子。面上却不显,只一勒缰绳扬声道:“启程!”
马蹄踏碎晨露,钦差仪仗的朱幡在晨光中依次展开。
望着队伍渐行渐远,李辰临牵起沈瑶光的手,笑道:“我们等会儿也要出发了。”说话时,指尖不着痕迹地摩挲过她腕间未消的红痕,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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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光掀开帷帽一角,望着正泊在闸口的一艘三桅楼船,“阿临,我们要坐的是这艘船么。”
李辰临捏了捏她指尖,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嗯\",又在她耳边轻声道:“叫夫君。”
何朵朵在一旁好奇娇笑道:“哎呀呀,我还是头次坐这种大船呢。”
这时船头站着个穿油绸褂子的闸夫,扯着嗓子吆喝,“申时正点发船!去九江的客官验票喽........”
李辰临刚牵着沈瑶光要走,忽觉袖中一沉。回首见小歌已递上船牌,那闸夫验看时,他余光正瞥见船尾两个伙计抬着的被标记的樟木箱,暗道:有私货?
此刻三楼雅间内,徐辂背手立于雕花窗前,身后茶台处,一个穿酱色绸衫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地刮着茶沫,青瓷盖碗碰出清脆的\"叮\"声。
募地,徐辂身形微滞,闸口处出现的是昨日撞见的那几人。
“冯老板,失陪片刻。”话音未落,人已闪至门前。冯老板抬头时,只捕捉到一片衣角在门边翻起的残影。
徐辂疾步至甲板时,正撞见那身着月白绸衣男子俯身搀扶帷帽女子,指节在女子腕间护得小心翼翼:\"夫人仔细脚下。\"
\"夫人?\"徐辂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眨眼就被河风卷走。
他目光紧紧盯着他们一行人,忽觉一道凌厉视线破空而来。他急急垂首,轻笠边缘在鼻梁投下阴影,恰好掩住骤缩的瞳孔。急急转身却没留意身后悄然跟上的人影。
李辰临唇角掠过一丝冷笑,小歌不过眼波微动,小武已如游鱼般没入人群。
沈瑶光对这些暗涌浑然不觉,推开雕花舱门的刹那,忍不住轻呼,“这里面也太豪华了,啧啧……”
她目光所及的是嵌着琉璃的屏风流光溢彩,波斯毯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还有那精雕紫檀拔步床……。
她赤足踩上绒毯,足尖顿时陷进半寸深的柔软里,摸了摸透着沁凉的玉石床柱,“这得多少银子啊?”
“不知,小歌置办的。”李辰临见她雀跃的模样甚是可爱,心里倒是觉得不管多少银子也值。
沈瑶光闻言,双手揉着他的脸颊,嘟囔道:“你这个败家爷们......连账目……”话未说完,就被他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已陷进云锦堆里。
沈瑶光迷蒙转醒时,眼角还沾着些许泪意,身旁余温犹在,却已不见那人踪影。窗外暮色沉沉,唯有江水拍打船身的声响。
她赤足奔到窗前,只见两岸山影如墨,船早已驶入江心……她转身准备回到床上时,瞥见黄花梨案几上被茶杯压住的纸笺,拾起看时,纸上“我在甲字三号房”几个字筋骨峻挺。
她噗呲笑出了声,也找来笔墨在纸上写下“我去三楼看风景。”几个字实在与好看沾不上边,她却点点头,“这才相配。”
沈瑶光来到三楼观景台,便觉整条漕河便匍匐在了脚下,顿觉心旷神怡。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沈瑶光闻声回首,竟是昨日那冒失之人。江风拂过,将他玄色衣袂吹得猎猎作响,她略一颔首,“倒是巧了,你的伤如何了?”
徐辂唇角微扬,“小伤,无碍。”他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颈间,“姑娘怎么未戴昨日的那条璎珞。”
“你经常用这么拙劣的搭讪技巧吗?”沈瑶光闻言转身,素手搭上雕栏,杏眼里充满好奇。
被当作登徒子的徐辂,耳根霎时红透,慌忙后退半步,“不是,我是想说那璎珞上的……”话音未落,一道清冷声线打断了他的解释。
“夫人倒让为夫好找……”
沈瑶光眸中霎时清亮如星辰,提着裙角便扑进那人怀中,“夫君~”
李辰临单手揽着沈瑶光,目光清冷地盯着徐辂,意有所指道:“徐少主的心思还是多多放在这船上的货物上,以免得不偿失。”
徐辂身子微僵,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么快便查清了他的身份以及他此行的目的。是怕他缠着他的妻子而威胁么?
他忽而轻笑出声,作揖道:“多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