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说道,何德遭刘田斥责后,心中满是愤懑,脚步匆匆地踏出军营大帐。一回营帐,他猛地扯下铠甲,“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发泄过后,何德缓缓走到一只鸟笼旁,笼中鸟儿正悠闲踱步。何德的目光定在鸟儿身上,嘴唇微动,将满心委屈与不甘一股脑倾诉出来。话落,那鸟儿竟扑腾着翅膀,清脆开口:“谁让你不听话?心里不痛快,就去前面茶楼喝口茶,散散心。”何德一怔,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他拎起鸟笼,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寒风如刀,割着何德的脸颊,脚下积雪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带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好不容易到了茶楼,他闪身进了门,寻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将鸟笼轻轻搁在桌上。
这时,邻桌传来一阵压低的交谈声。何德本无意理会,可那刻意压低的音量反而勾起他的好奇心。他微微侧身,装作不经意地听着。这时,笼中的鸟儿歪着脑袋,小声嘀咕:“主人,我觉着他们说得在理。”何德抬手,轻轻敲了下鸟笼,示意它噤声。
只见那个身形富态的胖子,一边掰着手指,一边低声道:“心里憋屈,就换个地儿寻乐子。这地儿迟早还得打仗,与其在这儿担惊受怕,不如找个安稳的地方过日子。”对面的瘦子眉头紧锁,神色满是忧虑:“话是这么说,可咱们能去哪儿呢?”胖子身子前倾,神秘兮兮地说:“自然是晋王的地盘,晋王爷治理有方,那儿一片太平,从不掺和战事。你瞧瞧如今这局势,吴王插手,藩王也来搅局,高皇势力又起,陈国这江山怕是要保不住喽。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说不定哪天就被拉去充军,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炮灰,到时候,脑袋一掉,可就啥都没了,不值当啊!”
瘦子听着,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苦笑道:“兄弟,道理我都懂,可这话在这儿说,总归不太妥当,隔墙有耳啊。”瘦子顿了顿,接着道:“我实在不想丢了性命,就算刘田将军宽厚不杀咱们,可一旦打起仗来,征兵的名单上能少得了咱们?刘田将军算是难得的好人,一心死守这座城,可要是被那些心狠手辣的将领听到咱们这番话,脑袋可就保不住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趁早去个安稳之地,犯不着在这儿给人卖命。咱们每日往前冲,拼了命地杀敌,到最后连为谁效力都不清楚。”
胖子听得不住点头,附和道:“兄弟,你这话一针见血,不过咱还是得小心些,这地方人多嘴杂,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听了去,可就麻烦大了。”瘦子神色凝重,连连称是:“是啊,祸从口出,话可不能多讲。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连自由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整日被人呼来喝去,啥时候才能自己当家作主,不被人牵着鼻子走呢?”这时,伙计端着茶匆匆走来,脸上堆满笑容:“客官,您的茶,慢用,有啥需要尽管吩咐,我先去忙。”伙计这一来,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何德听着他们的交谈,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思绪飘回到往昔。战场上的厮杀声、鲜血四溅的场景,还有向刘田谏言却被驳回时的无奈,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如潮水般翻涌。他自问,这些年出生入死,到底是为了什么?得到的与付出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每日在生死边缘徘徊,说不定哪天就横尸战场,又有谁会记得自己?
就在他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时,笼中的鸟儿又不安分起来,歪着头轻声问道:“主人,你咋啦?是不是想起啥伤心事儿了?要是憋得慌,就跟我唠唠呗。”何德烦躁地拍了下鸟笼,怒吼道:“闭嘴!”随后,他猛地抓起鸟笼,大步朝门外走去。
茶楼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好似要将世间万物都掩埋。狂风裹挟着雪花,肆意地抽打着何德的身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肩头落满雪花,却浑然不觉寒冷。不知不觉,他来到一处偏僻的湖边,四周静谧无声,唯有簌簌的落雪声。
何德伫立在湖边,湖面早已冰封,冰层下的湖水仿佛也凝固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他望着湖面,眼神空洞而迷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恍惚间,战争的硝烟再次弥漫,故乡的山水、父母的面容也在眼前交替浮现。想着想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