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三征:帝王最后的倔强】
大业十年的春天,洛阳城里飘着杨花。隋炀帝杨广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辽东送来的战报,指节发白。他已经连续两年在鸭绿江畔折戟沉沙,可这位天子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二字。
二月乙未(3月6日),诏书飞传天下:“朕当复幸涿郡,三征高句丽!”洛阳太仓的粟米早在前两次征辽中耗尽了,户部官员战战兢兢地禀报:“如今每征一斗粮,路上要损耗三斗。”炀帝冷笑:“那就征四斗。”(《隋书·食货志》载“转输不息,徭役无期”)
诏书下达的第七天,扶风郡的山沟里冒出一支队伍。有个叫唐弼的汉子举着木棍当帅旗,硬说路边捡来的乞丐李弘芝是“真龙天子”,自己当了个“唐王”。十万人跟着他们钻山沟,倒不是真信什么天命,实在是官府的征粮队连草根都要抢。(《资治通鉴》卷一八二载“扶风贼帅唐弼立李弘芝为天子,众十万”)
【行军路上:白骨堆里的御驾】
三月,炀帝的銮驾出洛阳往涿郡。路过大河时,羽林军统领看见岸边树杈上挂满逃兵的尸体——都是被铁钉穿透琵琶骨吊死的。有个白发老妪抱着死尸哭嚎:“三个儿子前年死在辽东,今年又要征我孙子!”炀帝的龙辇经过时,老太突然扑到路中,侍卫一刀砍下,血溅在御马金鞍上。(《隋书·炀帝纪》载“士卒在道,亡者相继”)
四月,来护儿的水军终于开到毕奢城。这位老将看着江面上飘来的高句丽降书,嘴角抽搐——信上说愿意归还叛将斛斯政。来护儿心里明白,高元这招叫“缓兵之计”,可皇命在身,只能硬着头皮登陆。结果刚上岸就撞见高句丽百姓跪在路边献酒肉,士兵们饿得眼冒绿光,哪管什么诈降不诈降。(《资治通鉴》载“高丽王元惧,遣使请降,因送斛斯政”)
【血色凯旋:盛世最后的狂欢】
八月初九(9月15日),辽东的降表送到了涿郡大营。炀帝盯着囚车里蓬头垢面的斛斯政,突然放声大笑。这笑声让文武百官后背发凉——三年前杨玄感造反时,正是此人带着禁军反水。现在好了,叛徒抓回来了,高句丽“臣服”了,大业天子又能挺直腰杆回洛阳了。(《隋书·斛斯政传》载“帝命杀政于金光门外”)
回銮路上出了件荒唐事。邯郸贼帅杨公卿带着八千草寇,居然摸到御营后队抢了四十二匹御马。等羽林军追出来时,只见山沟里飘来一句:“借皇上的马种骡子嘞!”炀帝气得摔了玉如意,却不知更糟的还在后头——河北冒出个王须拔,自号“漫天王”,把恒山、赵郡一带的官仓搬了个精光。(《北史·王须拔传》载“聚众数万,自称漫天王”)
【东都末日:吃人的庆功宴】
十月二十五,洛阳城门大开。百姓们被迫穿着新衣跪在御道两侧,看着炀帝的仪仗缓缓入城。礼部官员扯着嗓子喊:“圣主三征辽东,四夷宾服!”可朱雀大街上连洒金粉的钱都没了,只能用黄泥冒充金箔。(《隋书·礼仪志》载“虚有赏赐之名”)
十一月的寒风里,金光门外支起一口大锅。斛斯政的肉被煮得咕嘟冒泡,炀帝逼着百官分食。有个老臣刚咽下去就吐了,血水里混着半截手指——那是他咬破的舌头。而在千里之外的盱眙,孟让的起义军正在都梁宫里烤全羊,火光映红了整条淮河。(《资治通鉴》载“孟让众至十余万,据都梁宫”)
【史笔如刀】
大业十年的最后一天,长安留守李渊在晋阳宫里烤火。他听着探子禀报各地民变,突然对身边的次子李世民说:“知道为什么高句丽要送还斛斯政吗?”十六岁的少年摇头。李渊往火盆里扔了颗栗子:“因为辽东人也怕疯狗啊。”
火光噼啪作响,映着父子二人的脸庞。他们还不知道,再过四年,这个瑟瑟发抖的隋朝就要变成史书里的前朝旧事了。
注:本章内容严格依据《隋书》《资治通鉴》《北史》等正史记载。人物对话为文学化处理,但历史事件时间、地点、数据均与史书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