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的门洞开那刻,我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暗红光线里,戴金面的人指尖还敲着石桌,每一下都像敲在我心脏上——方才那些被控制的祁家仆役,此刻正咧着嘴朝我们涌来,喉间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清儿,退到我身后。”祁煜琛的声音压得低,玄铁剑在他掌心烧得发红,金纹却比刚才更亮,像活了般沿着剑脊游动。
我看见他虎口渗出血珠,却握得更紧了——这剑在发烫,可他的手比剑更烫,烫得我想起昨夜他替我包扎伤口时,掌心覆在我腕间的温度。
“他们被邪术控了。”我攥紧青竹鞭,鞭身缠着的曼陀罗还沾着灵泉,此刻正散发清甜香气,勉强压过空气里腐肉味。
最前面的仆役冲过来时,我看清了他左眼——那是三长老院里喂鸟的阿福,上个月我还教他用灵泉浇薄荷,他说要给三长老泡醒神茶。
阿福的指甲长得能勾住门框,朝我面门抓来。
祁煜琛的剑比他更快,“嗤”地挑开他手腕,却没下死手。
我心头一紧:“阿琛,他们的魂魄被吞了!”话音未落,阿福脖颈突然拧成一百八十度,黑洞洞的嘴咬向祁煜琛后颈——那哪是人的脖子?
分明是条被剥了皮的蛇,鳞片间还滴着黑血。
祁煜琛旋身挥剑,这次剑尖直接刺穿阿福咽喉。
黑血溅在我手背,烫得我倒抽冷气。
更多仆役涌上来,有管马厩的老张,有扫花园的小桃,甚至还有上个月才满十岁的小书童——他们的眼睛全是浑浊的灰白色,额间贴着褪色符咒,正是《养煞经》里镇压生魂的“锁魄符”。
“是三长老的朱砂。”我咬破指尖,在青竹鞭上画了道破邪咒。
鞭梢扫过老张胸口时,他突然发出幼童啼哭般的尖叫,符咒“滋啦”烧起来。
我胃里翻涌——三长老最恨铺张,连给孙儿买糖葫芦都要算着铜子,这符上的朱砂却浓得能滴出血,分明是拿人血调的。
祁煜琛的剑突然震得嗡嗡响。
我抬头,见金面人终于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金饰足有十几斤重,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和仆役们的脚步声严丝合缝——原来那些机械的步伐,全是被这金器声操控的。
“清儿,看左边!”祁煜琛旋身挡在我前面,剑花织成密网。
我趁机摸出空间里的灵泉瓶,朝空中一洒——泉水落地的瞬间,所有仆役都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
小书童突然抓住自己头发,指甲深深抠进头皮:“少奶奶...救我...”话音未落,金面人拍了拍手,他的太阳穴“砰”地炸开,黑血里滚出颗拇指大的珠子。
“煞丹。”我攥紧灵泉瓶,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
《养煞经》里说,用活人魂魄养七七四十九日,能凝出煞丹,吞了能增百年修为。
可这些都是祁家的人啊!
三长老的孙子才十六岁,小书童才十岁,他们的魂魄就这么被炼了丹?
金面人捡起煞丹,扔进嘴里。
他的金面裂开道缝,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那根本不是活人!
我突然想起祁家祠堂那口封了二十年的棺材,老太爷临终前说过,里面镇着个勾结邪修的叛徒。
“阿琛,那是...”
“我知道。”祁煜琛的声音冷得像冰,玄铁剑上的金纹突然暴涨,刺得我睁不开眼。
等再看时,他背后浮起半透明的龙形虚影——那是玄冥真身的碎片,上次融合时只显了半爪,如今竟有了完整龙身。
金面人终于慌了。
他尖叫着拍桌子,石桌下涌出大片黑雾,雾里全是青面獠牙的邪物。
我感觉手腕的阴阳契印发烫,妖瞳自动睁开,眼前的黑雾瞬间变成红色脉络——原来这些邪物都是被煞丹引来的,金面人不过是个引魂的傀儡。
“清儿,用空间的曼陀罗!”祁煜琛的剑斩开三条邪物的手臂,龙形虚影张开嘴,吐出冰冷的气息,所过之处邪物瞬间结冰。
我咬破舌尖,灵力狂涌进玉牌——空间里的曼陀罗早等急了,这次不是几株,是整片花田破牌而出!
白花铺天盖地压下来,花香比之前浓了十倍。
邪物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开始融化;被控制的仆役们则纷纷跪下,眼泪鼻涕混着黑血往下淌。
金面人转身就跑,可玄冥龙影早等在门口,龙爪一抓,他的金饰全碎了,露出里面只剩骨架的身体——怪不得他戴那么多金器,原来是用金气镇着散架的骨头。
“别让他跑了!”我举起青竹鞭要追,祁煜琛却拉住我,指向侧墙:“清儿,那边有动静。”
我这才注意到,刚才被黑雾遮住的侧室门缝里,漏出一丝幽蓝的光。
祁煜琛踢开挡路的邪物残骸,一掌劈开侧室木门——里面没灯,墙上却嵌着块夜明珠,照着桌上一本黑皮古籍。
封皮上的字我认识,是古苗文的《养煞经》,但比之前听到的版本多了几行小字:“血煞成,逆者亡;煞丹聚,阵眼现。”
我刚要伸手碰古籍,祁煜琛突然拽住我手腕:“小心有机关。”他用剑尖挑起书皮,里面的纸页“哗啦”散开,全是用血写的咒文,最后一页还画着祁家祠堂的平面图,正中央标着个红叉。
“阵眼在祠堂?”我倒吸冷气。
上个月老太爷头七,祠堂的香灰突然全变成了黑色,当时我只当是香烛质量不好,原来...
“清儿,退后!”祁煜琛突然把我护在身后。
我这才听见外面的动静——刚才被曼陀罗驱散的邪物又涌来了,这次更多,连金面人的骨架都被重新拼起来,摇摇晃晃往这边走。
“拿书!”我扯下腰间的灵泉囊,朝门口扔去。
灵泉溅开的瞬间,邪物们又慢了半拍。
祁煜琛趁机抄起古籍塞进我怀里,玄铁剑挽了个剑花:“跟着我,别松手。”
我攥紧他的衣角,青竹鞭在前面开道。
曼陀罗的花香还没散,邪物们不敢近身,可金面人的骨架却不怕——他的手指变成尖刺,直戳祁煜琛后心。
我想都没想,挥鞭缠住他手腕,灵力不要命地往鞭子里灌。
“啊!”金面人发出刺耳的尖叫,骨架上冒出青烟。
祁煜琛趁机转身,剑从他肋骨间刺进去——这次没留力,龙形虚影跟着剑刃钻了进去,骨架瞬间碎成齑粉。
等再抬头,周围的邪物已经退了。
我扶着墙喘气,这才发现祁煜琛后背的衣服被划开三道血口,鲜血正往外渗。
“你...”
“小伤。”他扯下腰带要包扎,目光突然定在我怀里的古籍上。
我低头,见那书不知何时着了火,黑皮封皮“噼啪”作响,里面的纸页却没烧,反而浮起金色符文,在半空排成一行:“辰时三刻,祠堂地裂。”
“清儿,这是...”
“不知道。”我伸手去碰符文,它们却像活了般钻进我掌心,烫得我一颤。
祁煜琛抓住我的手,灵力渡进来安抚,符文的热度这才退了些,但掌心多出个淡金印记,和阴阳契印交叠在一起,微微发烫。
外面传来公鸡打鸣声。
我这才发现天快亮了,黑雾不知何时散了,月光重新洒在地上。
祁煜琛捡起玄铁剑,剑上的金纹已经淡了,却比之前更亮。
他替我理了理乱发:“先回去,这符文...”
“嗯。”我摸了摸掌心的印记,又看了眼满地的祁家仆役残骸。
他们的魂魄应该已经散了,可阿福的薄荷还在我空间里长着,小书童的糖葫芦竹签还在他床头——这些,我都要给他们讨回来。
祠堂的平面图还在我脑子里转。
辰时三刻,地裂...祁家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我攥紧祁煜琛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血渍传来,让我安心。
不管怎样,这次我们有了符文,有了线索,总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走。”祁煜琛把我背起来,玄铁剑扛在肩上。
晨风吹过,我闻见远处传来早市的喧闹声,像上辈子那些平凡的清晨。
可这次不一样了——我有他,有空间,有掌心的符文,还有满肚子的账要算。
等回到祁府,我一定要把这些符文弄明白。
祠堂的阵眼,金面人的骨架,还有那些被炼成煞丹的祁家子弟...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敢动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