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会对她的孩子如此关心。
但不管怎么样,我既然把小波接到云莱市,我就不会抛弃他,我会负责到底。
我还特意给伯父打电话,说了这个情况,毕竟伯父是小波的外公,他有这个知情权。
没想到,伯父说,“东东啊,你要为难,就把小波送回去,他爷爷奶奶都还在呢。”
我不是为难,我一点也不为难,我只是觉得,从法律上来讲,伯父就是小波的外公,亲外公,我怎么也得告诉他一声。
就在我想着该怎么接话时,冬冬接过了电话。
冬冬说,“东东,你把小波送布兰坊,我来养。”
很快,伯父训斥的声音传入耳:“你养什么养,自己媳妇还没有,一个光棍,拿什么养。”
几天后,我都把这事忘了。
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了冬冬的电话。
冬冬说,“东东,你什么时候把小波送回来。”
我一愣,我说,“我没说要送回去呀。”
冬冬说,“我没说要送回去呀。”
我学伯父的语气说,“送什么送,你媳妇都没有,一个光棍,拿什么养。”
说完这话,我自己都不禁一惊,伯父说出来是训斥,我说出来分明是娇嗔。
冬冬居然认真地说,“咦,我现在种菜,我师兄负责收我的菜,我还养猪,一头猪可以卖上千元,我还做板凳、木椅、桌子拿到街上卖,上次刚做完一批,挑去街上没多一会儿就全卖了,都抢着要......
放下电话,我心里热乎乎的一片艳阳。”
世道在变,人在变,连兰香姐都变了,唯独冬冬没变。
他还是以前我熟悉的那个重情重义的冬冬。
见完耳钉没多久,我就遇见了一件让我无比错愕的事儿。
伯母张艳霞在云莱开的发廊被查封了。
我之所以一直称呼她为伯母,是因为我伯父和她一直没离婚,法律上她还是我伯父的妻子。
我都不知道张艳霞跑到云莱开发廊来了,我在市中心的花店日常巡查,竟然厚着脸皮过来找我。
看见她,我无比惊愕。
她脸上竟然涂了脂粉,头发烫成了波浪形,簪上一朵绢花,穿着一身碎花的短裙,进屋就开始吧嗒吧嗒讲述,眼泪在喉头哽咽着。
我倒是听明白了。
刀疤癞死后,她在石溪和巴栏都呆不下去,只好跑到云莱市开发廊,好不容易支棱了起来,却被人举报有黄色交易,也就是暗娼,被查封了。
我听了气得都不想看她,生怕看了,会忍不住骂她。
我说,你给我讲实话,到底有没有。
张艳霞矢口否认。
“没有干嘛要查封?我刚才跟派出所了解过了,你的发廊和后面的隔间相连,里面摆了6张床,灯光是红色的,垃圾筐里都是避孕套,在干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嫖客都承认了......”
张艳霞还在虚张声势狡辩:“哪有嫖客,都是剪头的顾客,再说,也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那天派出所的过来不也没当场抓着吗。”
我说,“你在做什么你自己清楚。”
张艳霞不说话了。
我说,“说你啥好,跟着我伯父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东躲西藏,跑到这里来开什么发廊,你说你,你都多大年纪了,你会做头发吗?”
张艳霞这下不干了:“冬冬,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现在是有钱人,但你要搞清楚好不好,我做头发都做多少年了,认识你伯父以前,我就一直在巴栏做头发,要不是你伯父迷上我,大把大把给我钱花,我会跟一个大我那么多的男人跑去人生地不熟的桐梁?”
我想我是惊愕了。
我说,“你以前就是做头发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艳霞说,“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我说,“既然你有这个手艺,为什么不好好干,要离开巴栏,跟我伯父去桐梁?”
张艳霞说,“我总不能做一辈子头发吧,这年头,谁瞧得起我们这些做头发的女孩子啊!”
事实的确如此。
在乡下,女孩子做头发总是会让人浮想翩翩,尤其是发廊妹,一说到发廊妹,就会想到,发廊里,坐在玻璃门后面那个袒胸露乳的妹妹。
我说,“刀疤癞是你的老相好吧。”
张艳霞满脸的不在乎:“这都不算什么秘密,在巴栏,谁都知道我跟他好,我俩在一起谈恋爱都多少年了,要不是他好赌,没攒下什么钱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整天债主找上门来,搞得我生意都没法做,我也不会撇下他跟你伯父去桐梁......哎呀,周书记,我也不怕你笑话,
你呢,从小就伯母伯母的叫着,喊了那么多年,我今天就有什么说什么,我嫁给你伯父二十岁不到,都还没到结婚年龄,你伯父怕人说闲话,给我落户时把我的年纪改大了。
嫁给你伯父我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第一次做饭,我生不着火,你伯父在河对岸干活,我跑到河滩喊:我生不着火,你家的吹火筒呢,后来布兰坊的人都嘲笑我,见面都不喊我名,直接叫我吹火筒......”
我说,'怎么,难道我伯父对你不好吗,自你嫁给他,他一直把你当心肝宝贝宠,可你呢,一次次伤他的心,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
张艳霞说,\"当然喜欢过了,不喜欢能过那么多年吗?只是......她迟疑一下,鼓了鼓勇气,说,哎呀,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他那方面不行。
我一愣,盯着她看。
她继续说,哎呀,到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啦,你伯父受过伤,那方面不行......这事我可没跟任何人说,今天要不是你周书记问我,我都准备带到棺材里面去,毕竟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这也是我唯一一件能为他做的事了......
我听得一楞一楞的,惊得语无伦次。
我说,\"我,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张艳霞说,\"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我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刀疤癞那次去布兰坊找你,你不在,然后强暴了兰香,让兰香怀了孕是不是也是你事先安排设计的。”
张艳霞吓得赶紧求饶说“,哎呀,周书记啊,就算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啊,那是刀疤癞是自己见色起意,我完全不知情。”
我说,“你有什么不敢的,利用兰香姐怀孕设计我父亲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不敢。我父亲要不是被你这么一闹,他也不会死。”
张艳霞说,“你父亲被车撞了,我也很痛心,但这个跟我没关系呀,我没要他去深圳啊。”
我说,“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你利用兰香姐怀孕设计我父亲,散播谣言。
我伯父能气得上吊住进医院?他不上吊进医院,能欠下那么多债?如果不是为了还债,冬冬怎么可能跑去深圳打工?冬冬如果不去深圳打工,怎么会手指受伤?他不受伤,我怎么可能会跑到深圳去看他?
我不去看他,我父亲怎么可能跑去深圳找我,然后跟冬冬发生了争执,最后发生了车祸...这些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张艳霞不说话了,悻悻站起来,手在身上无措地搓了好久,才嚅嗫着说,“是啊,你说的没错,你爸的死我确实逃脱不了干系,你爸是个好人,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