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包围日伪军
1935年9月上旬的八虎力河下游山谷,俨然成为人间炼狱。滚烫的硝烟如同毒蛇般缠绕着每一寸土地,血腥味混着烧焦的皮肉气息,在灼热的空气中翻滚升腾。谢文东的灰布军装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布料下的旧伤疤在高温下隐隐作痛,手中的驳壳枪更是烫得几乎握不住。他猫着腰躲在半人高的岩石后,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伪军,耳畔是赵尚志声嘶力竭的呐喊:“节约子弹!等他们再近点!”
身后不远处,金顺子正带领女兵们将最后一箱手榴弹分发给战士。她的朝鲜族长裙沾满泥浆,发辫散开一半,却仍咬着牙将沉重的弹药箱扛在肩头。“顺子,小心!”一名女兵突然尖叫。金顺子本能地侧身翻滚,一颗子弹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削断几缕青丝。她迅速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手榴弹精准地投向正架起机枪的伪军。
“东哥!日军装甲车来了!”一名战士的喊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谢文东转头望去,三辆涂着膏药旗的装甲车正碾过碎石路,车载机枪喷出的火舌瞬间将前方的起义军战士吞没。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疤——那是去年被日军刺刀划伤的印记。“跟我上!炸掉装甲车!”他嘶吼着抄起两颗手榴弹,却被金顺子一把拽住。
“不行!太危险!”金顺子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手臂,杏眼圆睁,“等我带人迂回过去!”她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不等谢文东回应,已带着五名女兵冲向右侧陡坡。她们像灵巧的山猫般在岩石间跳跃,手中的掷弹筒瞄准装甲车的履带。就在第一发炮弹即将发射时,一名女兵突然被流弹击中,身体后仰着滚下山坡。金顺子红了眼眶,却没有丝毫停顿,迅速调整角度扣动扳机。
“轰隆!”第一辆装甲车燃起熊熊烈火,爆炸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然而,日军的增援部队已从后方包抄而来,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谢文东看着身边的战士们一个个倒下,有的被流弹击中眉心,瞬间没了生机;有的腹部中弹,却仍强撑着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绝望的怒火在他心中翻涌,他举起枪,连续击毙三名冲上来的日军,枪管都冒出了白烟。
就在局势岌岌可危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昂的冲锋号声,漫山遍野响起此起彼伏的呐喊:“杀鬼子!”“是李华堂的部队!”赵尚志激动地大喊,眼中闪烁着泪光。只见一支身着深蓝色军装的队伍如猛虎下山般从日军侧翼杀出,领头的正是留着络腮胡的李华堂。他挥舞着大刀,寒光所至,日军士兵纷纷倒地。“谢文东!我们来支援了!”李华堂的吼声穿透硝烟,他的部队以雷霆万钧之势撕开日军防线。
谢文东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他高举手中的枪,对身边的战士们喊道:“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出去!”这一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他的身体,他的身影在硝烟中格外醒目,每一次举枪都能精准命中敌人要害。起义军士气大振,原本疲惫的身躯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一名年轻战士挥舞着从伪军手中夺来的刺刀,连续刺倒三名敌人,自己却被背后的日军刺中腹部。他在倒下前,仍死死抱住日军士兵滚下悬崖,用最后的力气拉响了腰间的手榴弹。
金顺子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看到谢文东正与一名日军军官近身搏斗。那军官身材魁梧,军刀直取谢文东咽喉。她毫不犹豫地举起枪,“砰”的一声击中对方手腕。谢文东趁机一脚将军官踹倒,用刺刀结束了他的性命。两人隔着战场对视,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李华堂的部队与起义军里应外合,形成夹击之势。伪军们开始慌乱逃窜,日军也阵脚大乱。一名叫柱子的新兵,在弹药耗尽后,抄起一块石头砸向日军脑袋,一连砸倒两人;老兵王铁汉端着刺刀冲进敌群,如入无人之境,他的脸上、身上沾满鲜血,却越战越勇。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枪声逐渐稀疏。当最后一名日军被击毙,战场终于恢复了寂静。谢文东和金顺子在硝烟中重逢,两人紧紧相拥,忘却了周围的血腥与狼藉。“我们赢了。”谢文东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喜悦。金顺子靠在他肩头,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然而,短暂的喜悦很快被担忧取代。远处的天空中,几架日军飞机正在盘旋,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虽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日军必然会进行更疯狂的报复。起义军弹药所剩无几,伤员急需救治,而李华堂的部队也不可能长期驻扎。接下来该如何防守?又该如何在日军的疯狂反扑中生存下去?这些问题如同沉重的乌云,压在每个人心头。谢文东握紧了拳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一场更大的危机,似乎正在黑暗中悄然逼近......
夜幕降临,疲惫的战士们开始清理战场。谢文东站在高处,望着远处日军营地闪烁的灯火,眉头紧锁。松本一郎的阴鸷面容在他脑海中浮现,那家伙上次被俘时曾冷笑:“谢文东,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如今,日军必然会进行更疯狂的报复,而起义军弹药匮乏、伤员众多,该如何抵挡接下来的攻势?更何况,谁能保证日军不会在暗处设下新的陷阱?山风掠过山谷,带着一丝寒意,仿佛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