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盯着小明耳后淡去的青斑,喉结动了动。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新解锁的\"因果预览\"功能仍在发烫——那个穿青布衫的老头,腰间\"壬\"字铜牌在预览画面里忽明忽暗,像根扎进他神经的刺。
\"苏檀。\"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
正在整理医疗器材的女人转身,避阴玉在她颈间坠成死灰色。
陈墨看见她指节泛白,才想起刚才为了稳住小明体内乱窜的阴煞,她几乎把整块玉的灵力都榨干了。
\"我要用血契反噬。\"他摸出随身带的银质怀表,表盖内侧\"壬字号执事\"的刻痕在顶灯下发冷,\"系统提示冷却一个月,但现在...等不到了。\"
苏檀的睫毛颤了颤。
她走过来,指尖轻轻搭在他腕间发烫的金纹上:\"会伤元气?\"
\"总比让那东西彻底寄生强。\"陈墨扯了扯嘴角,从裤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柳叶刀。
刀尖抵住食指,血腥味刚在口腔里漫开,他突然顿住——小明睡梦中皱起的眉头,像极了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失踪前夜,书桌上那盏老台灯下,自己对着父亲留下的半张残图皱眉的模样。
\"疼吗?\"苏檀轻声问。
陈墨没回答,一刀切了下去。
鲜血滴在小明额心的瞬间,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青黑色纹路顺着小明的血管往皮下钻,像被烫到的蛇群。
孩子的身体弓成虾米,床单被指甲抓出条条裂痕。
\"按住他!\"林医生从操作台前冲过来,白大褂下摆扫翻了治疗盘。
他的手刚碰到小明肩膀,就被一道阴寒的气浪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眼镜滑到鼻尖:\"这...这是物理反应?\"
陈墨咬着牙,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能感觉到那团盘踞在小明识海的能量在挣扎,像条被火钳戳中的蜈蚣。
腕间金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那是司命殿血脉在共鸣——他能清晰感知到,那能量里混杂着怨毒、贪婪,还有一丝...兴奋?
\"苏檀,避阴玉!\"他吼了一嗓子。
苏檀立刻摘下颈间的玉,按在小明后颈大椎穴。
失去灵力的玉变得冰凉,却像块磁铁,将乱窜的阴煞往一处聚拢。
陈墨趁机咬破舌尖,血雾喷在小明眉心,系统提示音终于在耳边炸响:
【检测到血契反噬触发条件,是否消耗当前剩余灵力(57%)执行?】
\"是。\"陈墨在心里咬牙。
剧痛从眉心炸开,他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床沿。
监测仪的波形图疯狂跳动,青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最后一缕阴煞被避阴玉吸成灰,飘散在空气里。
小明突然剧烈咳嗽,睫毛簌簌颤动着睁开眼。
他望着围着自己的三个人,瞳孔里先是迷茫,接着突然惊恐地蜷缩成一团:\"阿爷...阿爷说要带小明去吃糖人...小明没动,小明没动...\"
苏檀蹲下来,声音放得比哄小猫还轻:\"小明乖,阿爷已经走了。
你看,这里有医生叔叔,有陈哥哥,还有苏姐姐,我们都陪着你呢。\"她摸出手机,翻出自己养的布偶猫照片:\"你看,这是我家的团团,它最喜欢吃冻干小鱼干,和小明一样乖对不对?\"
小明抽抽搭搭地摸了摸手机屏幕,眼泪滴在团团蓬松的毛上:\"团团...比阿爷给的糖人软。\"
林医生推了推滑下的眼镜,监测仪的波形终于平稳成规律的波浪线。
他盯着数据屏,喉结动了动:\"陈先生...刚才那些...我是不是该上报?\"
\"报什么?\"陈墨用纸巾擦着指腹的血,\"你就说孩子是癔症发作,心理科会诊。\"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最近市三院心理科张主任的号不好挂,我帮你联系。\"
林医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开始整理散落的棉签:\"行吧...反正这孩子各项指标都正常了。\"
陈墨转身看向窗外。
夜色更深了,月光被云层切成碎片,落在窗台上像把生锈的刀。
他摸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最上面那个备注\"老周\"的号码——市刑侦支队的周队长,父亲失踪案的旧相识。
\"老周,\"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直入主题,\"帮我查个孩子的行踪。
七岁男孩,叫小明,今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的活动轨迹。
重点查有没有被带去偏僻的地方,祠堂、老宅之类的。\"
\"陈墨?\"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声音,\"你又在搞什么?
上次博物馆那事儿...算了,发我孩子照片,半小时给你回话。\"
挂了电话,陈墨转头正撞见苏檀盯着他。
她抱着手臂靠在墙上,避阴玉在掌心泛着死气沉沉的白:\"你打算彻底掀了黄泉商盟的摊子?\"
\"他们已经把手伸到普通孩子身上了。\"陈墨指腹摩挲着怀表刻痕,\"上次青铜觥事件,他们要的是博物馆的气运;展柜活俑那次,是吸参观者的生气。
现在...开始拿活人当容器了。\"他声音低下去,\"我爸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说他查到了'壬字号执事',和小明阿爷腰间的铜牌一样。\"
苏檀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腕间的金纹:\"所以你要去那个村庄。\"
\"周队刚发来定位,小明失踪期间去过青岩村。\"陈墨调出手机地图,红点在深山里闪着冷光,\"那地方有座清朝的祠堂,地方志记载光绪年间闹过阴婚,后来被司命殿的人封了。\"
\"我和你一起。\"苏檀转身去拿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林医生...他知道太多了。\"
\"我去说。\"陈墨拦住她,走到还在收拾药箱的林医生面前,\"林大夫,能请你帮个忙吗?\"
林医生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还带着未褪的惊惶:\"陈先生...\"
\"青岩村的卫生所缺人,\"陈墨从口袋里摸出张银行卡推过去,\"明天开始,你以支援的名义过去待一周。
那边条件苦,但...能保你安全。\"
林医生盯着银行卡,突然笑了:\"你们这些人啊...总以为世界非黑即白。\"他把卡推回去,\"我老家就在青岩村后山头,我回去给我奶上柱香,顺便看看当年的老房子。\"他提起药箱,经过陈墨身边时压低声音,\"那孩子耳后的青斑,和我奶临终前一模一样。\"
夜色渐深时,三个人的车停在了青岩村村口。
陈墨摇下车窗,山风裹着腐叶味灌进来。
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几个褪色的红灯笼,在风里晃得人眼晕。
远处传来一声狗吠,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回应,像在警告不速之客。
苏檀打开车载手电筒,光束扫过村口的石碑——\"青岩村,光绪二十三年立\"。
碑座下堆着几叠烧过的黄纸,灰烬里还嵌着半枚\"壬\"字铜牌。
陈墨握紧了口袋里的驱邪符篆。
腕间金纹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他能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唢呐声,像是送亲的调子,又像是...哭丧。
夜色笼罩下的村庄显得格外寂静,陈墨望着远处祠堂的飞檐在月光下投出的阴影,突然想起系统今天的最后一条提示:
【因果预览已更新:青岩村祠堂内,血月当空时,将触发最终抉择。
请宿主做好准备。】
山风卷起一片枯叶,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