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鞋底碾过一片碎雪,脆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他喉结动了动,金印贴着心口的灼痛突然加剧,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戳他肋骨——这是司命血脉对危险的预警。
“等等。”他抬手止住众人脚步,余光瞥见苏檀发梢的银饰微微发颤。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弹出淡蓝光幕,【因果预览】的倒计时正从十秒开始跳动。
这是他升三级后解锁的功能,能提前看到接下来三分钟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
李道士的山羊胡被风掀起一角:“小友可是觉察到什么?”
陈墨没答话。
预览画面里,他们继续往祭台走,会在半道被从房梁上垂落的白绫缠住脚踝;苏檀的避阴玉会被撞碎,小梅的指甲会突然暴长三寸,直插进李道士后颈——而最深处的画面里,祭台那顶红轿的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一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
“改道。”他突然转身,指向左侧那座飞檐被积雪压垮半截的建筑,“去祠堂。”金印的热度刚才在转向祠堂时明显减弱,这是血脉在给他指路。
苏檀立刻跟上,她背着的青铜匣在走动时发出轻响——那是她从博物馆带来的明代镇墓兽,关键时刻能震散阴祟。
李道士扶了扶道冠,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八卦镜。
被他们半搀半架着的小梅突然发出一声轻喘,陈墨低头,看见她原本苍白的手背浮起青紫色的血管,像条小蛇在皮肤下游动。
祠堂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不是寻常烛火,泛着诡异的青灰。
陈墨捏了个驱邪诀按在门板上,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霉味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三碗冷掉的饺子,碗沿结着冰碴。
墙上那幅画最先撞进陈墨眼帘——褪色的绢帛上,一群纸人抬着红轿走在青石板路上,轿帘下露出的红裙绣着并蒂莲,和他们在祠堂见过的那顶轿帘分毫不差。
“这画...”苏檀的指尖悬在画前半寸,“和我们在村口看到的纸人抬轿,布局一模一样。”她的避阴玉突然泛起微光,在绢帛上投下一片月牙形的阴影,阴影覆盖的位置,画里纸人的眉眼突然动了动,像被按了快进键的老电影。
陈墨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摸出怀里的养魂鼎,鼎身的纹路随着他的动作亮起淡金色——这是遇到阴物的反应。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开:【检测到黄泉商盟阵图残卷,相似度87%,是否标记关键线索?】
“老李,看看有没有古籍记载。”他头也不回地说。
李道士已经蹲在供桌旁的木架前,指尖沾了唾沫快速翻页:“有了!光绪二十三年《安宁村志》载,‘每逢甲子年大雪,阴门开,以活女为引,迎司命归位’——小友,这司命...”
“闭嘴。”陈墨的声音冷得像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太阳穴上跳,每跳一下,血管里的热流就往指尖涌一分。
那是司命血脉在渴求觉醒,但他不能在这时候失控——苏檀还在研究那幅画,李道士的道袍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露出里面塞着的七枚铜钱,小梅的手指正慢慢抠进苏檀的手腕,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墨哥,看这个。”苏檀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半蹲着,在供桌下摸到个雕花木盒,盒盖上的暗纹是黄泉商盟的标志——陈墨在系统空间里见过,是两尾交缠的阴鱼。
木盒“咔嗒”一声打开,里面躺着枚青铜令牌,表面的铜绿被擦得很干净,露出“黄泉”二字的古篆。
陈墨刚接过令牌,系统提示音就炸响:【检测到黄泉商盟核心信物,持有可进入地下鬼市,是否绑定?】
“绑定。”他低声说。
令牌突然发烫,在掌心烙下一个淡青色的印记。
变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祠堂外的青石板路传来“咔”的一声——是有人踩碎了冰棱。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有一群人正踩着碎冰往这边走。
苏檀的避阴玉“啪”地裂开一道细纹,李道士的八卦镜突然坠地,镜面映出十几道飘在半空的影子。
小梅的头猛地往后仰,发出尖锐的笑声,那声音像指甲刮过铜锣:“来了——他们来接司命子回家了~”她的眼球翻成青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黑牙。
陈墨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他看见预览画面里,下一秒祠堂门会被撞开,冲进来的不是人,是穿着寿衣的纸人,他们会先抓住小梅,再把他按在供桌上,用红绳穿过他的琵琶骨——而最致命的是,那个藏在轿帘后的人会在他脖子上烙下黄泉商盟的印记。
“回溯修正。”他咬着牙默念。
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本月剩余修正次数:1,是否使用?】
“是!”
世界突然开始倒转。
小梅的笑声被吞回喉咙,她的头慢慢摆正,眼球从青白变回漆黑。
苏檀刚要递给他的令牌回到她手里,李道士的八卦镜“咻”地飞回他腰间。
陈墨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被按了倒带键,从急促变得平稳。
祠堂外的脚步声还在逼近,但这一次,陈墨已经把养魂鼎握在左手,桃木剑横在胸前。
他看向苏檀,她正把镇墓兽从青铜匣里取出来,指尖在兽首的眼睛上一按,那对琉璃眼珠亮起炽白的光。
李道士扯下道袍前的符咒,分别塞给他们:“贴在衣领,保你们半柱香不被迷魂。”
小梅的手又开始往苏檀腕上抠,但陈墨早有准备——他抽出腰间的红绳,那是用朱砂泡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啪”地捆住她的手腕。
小梅发出尖叫,黑血顺着绳结往下滴,在青石板上冒起阵阵白烟。
脚步声更近了。
陈墨能听见门外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和纸人抬轿时的响动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养魂鼎开始发烫,金印的热度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涌。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预览里的惨剧发生。
“准备好。”他说,声音比祠堂外的雪还冷,“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