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峰顶的云雾,从未像此刻这般凝滞。
七道流光自南天门外破空而来,悬停在玉阶之上时,金辉散去,露出银甲仙袍的身影。为首者手持鎏金令牌,令牌上“执法”二字泛着慑人的寒光——正是仙盟长老会亲遣的执法仙将。
云澈立于凌霄殿外的丹陛之上,青衫在山风中微微拂动。他身后,是闻讯赶来的凌霄峰弟子,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紧张,却无一人后退。三日前仙盟传讯的措辞犹在耳畔,“交出神器研究,否则以叛仙论处”,此刻看来,绝非虚言。
“云澈接令!”为首的执法仙将声如洪钟,令牌向前一递,“长老会有谕:你私探荒古战殿,勾结魔道余孽,更质疑仙界铁律,已犯叛仙之罪!念你曾为仙界立功,速将荒古秘卷及神器解读献上,或可从轻发落!”
声浪裹挟着磅礴的仙威压下,丹陛前的青石地砖竟裂开细密的纹路。几名修为稍浅的弟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云澈眉头微蹙,抬手一挥,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将弟子们护在身后。那看似轻柔的屏障,竟硬生生抵住了执法仙将的威压,连空气都泛起涟漪。
“从轻发落?”云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凌霄峰,“敢问执法仙将,我云澈何时勾结魔道?又何时违背天道?”
“放肆!”右侧一名红脸仙将怒喝,“你私放墨轩,与魔女风铃过从甚密,更对荒古秘卷妄加解读,称仙魔对立非三界根源——此等言论,便是动摇仙界根基!”
“动摇根基?”云澈缓缓抬眼,眸中映着山巅的流云,却无半分波澜,“仙界传承千年的规则,便是‘仙尊魔卑,镇压为上’?可荒古秘卷明明白白记载,三界失衡的根源,是神器本源流失。仙魔内斗越烈,本源流失越快,最终只会一同覆灭。这难道也是妄言?”
“一派胡言!”为首的仙将猛地踏前一步,鎏金令牌上仙光大盛,“秘卷残缺,不足为凭!仙界千年铁律,岂容你一介后辈置喙?今日若不束手就擒,休怪我执法队踏平凌霄峰!”
“踏平凌霄峰?”云澈终于向前迈出一步。就在他抬脚的瞬间,一股沉寂已久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那是不同于往日仙力的力量,既有仙韵的清灵,又带着人间的厚重,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魔焰的凛冽。
这股力量冲天而起,竟将凌霄峰上空的云层震散,露出澄澈的青天。玉阶两侧的古松发出阵阵嗡鸣,仿佛在共鸣。
“这是……”执法仙将们脸色骤变,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云澈体内的力量竟同时蕴含着仙、魔、人间三重气息,却又融合得浑然一体,这根本违背了仙界的修行铁律!
“你们说我动摇根基?”云澈的声音陡然拔高,青衫无风自动,“那我便告诉你们——”
他身形一晃,竟瞬间出现在七名执法仙将面前,明明只是一人,却挡住了所有人前行的去路,仿佛一座无形的山岳横亘在凌霄峰前。
“仙规若顺应天道,自然当守。”
“可若仙规僵化腐朽,沦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甚至违逆天道,将三界拖入浩劫——”
云澈的目光扫过七名仙将,最终落在那枚鎏金令牌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何需遵守!”
“你!”为首的执法仙将又惊又怒,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仙界修士,竟敢当众质疑仙规!“反了!反了!云澈,你这是公然叛仙!”
“叛仙?”云澈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彻骨的寒意,“我云澈守护的,从来不是僵化的仙规,而是三界众生。若仙盟容不下说真话的人,这‘仙’,不当也罢!”
话音未落,为首的仙将已怒吼着挥出一掌。那掌风凝聚了浑厚的仙力,化作一只金色巨掌,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拍向云澈,连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凌霄峰的弟子们惊呼出声,风铃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法器,却被身旁的长老按住——他们都看得出,这一掌的威力,足以夷平半座山峰。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仙粉身碎骨的一击,云澈却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他的掌心只是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光晕中,隐约可见仙纹流转、魔焰跳跃,更有无数凡人的生息在其中沉浮。
“砰!”
金色巨掌与那层光晕碰撞,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巨掌竟如泥牛入海,瞬间消散无踪。为首的仙将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三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他修行千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力量,竟能轻描淡写地化解自己的全力一击。
其他六名仙将见状,齐齐怒喝,同时祭出法宝——仙剑、法轮、玉鼎……七件仙器同时绽放光芒,将云澈周身照得如同白昼。
“不知悔改,便休怪我们联手镇压!”
七道仙力汇成一股洪流,带着煌煌天威,直扑云澈而来。这一次的力量,比刚才强盛十倍不止,连远处的云海都被搅动,形成巨大的漩涡。
云澈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觉醒后的力量彻底爆发。他没有祭出任何法宝,只是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地。
刹那间,凌霄峰的地脉之力被引动,无数道青色流光从山石草木中涌出,汇入他的体内。同时,他眉心亮起一点朱砂色的印记,那是荒古战殿中,神器碎片残留的气息。
“以我之躯,承三界之力——”
云澈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向前一步踏出,双掌平平推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扩散开来。那足以毁灭凌霄峰的仙力洪流,在接触到涟漪的瞬间,竟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层层消融。
七名执法仙将脸色惨白,他们感觉自己的仙力仿佛陷入了无底深渊,无论如何催动,都无法前进一步。更让他们惊骇的是,云澈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那是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境界——既非仙王,也非魔尊,却能同时驾驭仙、魔、人间的力量,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这是什么力量?”红脸仙将失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云澈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回去告诉长老会,荒古秘卷的真相,我会公之于三界。若仙盟执迷不悟,执意挑起内斗,云澈在此立誓——”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了整个仙界的传讯法阵覆盖范围,让无数正在关注此处的仙门修士听得一清二楚:
“我将以一人之力,护凌霄峰周全,护人间安宁,直至三界浩劫平息。”
“至于这僵化的仙规……”
他微微侧头,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南天门外,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
“若违逆天道,何需遵守。”
最后七个字落下,如同七道惊雷,炸响在每个听到的仙人心头。
凌霄峰上,一片死寂。
执法仙将们面面相觑,他们能感觉到,云澈绝非虚言。那看似平静的力量背后,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潜能,若强行动手,他们七人恐怕连凌霄峰都走不出去。
为首的仙将咬了咬牙,最终握紧了鎏金令牌,狠狠瞪了云澈一眼:“云澈,你今日之举,已将自己推到了仙界的对立面!仙盟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其他六名仙将,狼狈地化作流光,逃也似的离开了凌霄峰。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凌霄峰上的弟子们才如梦初醒,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云澈师兄威武!”
“太好了!我们守住凌霄峰了!”
风铃走到云澈身边,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轻声道:“你刚才……太冒险了。”
云澈轻轻摇头,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强行引动三界之力,对他的身体负担极大。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他望向远方,目光穿过云海,落在人间的方向。萧珩的御龙剑与神器产生共鸣,墨轩的魔焰中闪过仙光,冷冰儿的伽罗神匕隐藏着秘密……
宿命的丝线,已经开始交织。而他今日的举动,不过是拉开了序幕。
仙规若违逆天道,何需遵守?
这句话,将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三界掀起层层涟漪,推动着各方势力,向着那未知的命运,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