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青琳瑟瑟发抖。
她茫然的抬了下头又快速低下，喃喃道：“没、没什么啊。”
咽了咽口水，她被吓得哭出声：“大少爷吃的点心，和我送到先前送到王妃这儿的是一样的，同一锅出炉，并没什么不同。”
“并无不同？”沈明雅怒火中烧，“若并无不同，为何我儿会呕吐得如此虚弱！”
想到自己金尊玉贵的孩儿到此地步，她越来越气：“就算东西没有什么不同，你明知道大少爷肠胃虚弱，又为何让他吃那些东西！”
“大少爷来问我要吃食，我总不能不给。何况我也想着、是想着——”
崔青琳哭得声音发颤，脑子一团乱般讷讷道：“孩子得养的粗一点才能皮实。若太精细了，总不够壮实。那点心就米团子加了点花汁和些许的糖，吃了没大关系，才敢给大少爷的。”
啪的一声响。
沈明雅拍案而起，掌心发疼，气得连续咳了好一阵子才平息，“我儿是王府嫡子！怎能和你们那种乡下孩子相提并论！”
平日温和的王妃突然发怒，崔姨娘被吓到哭泣不止。
她抹着眼泪道：“王妃您明察！我真没加不好的东西。要有不好的东西在里面，那也是旁人加进去的！”
沈明雅心中微动。
她想到了崔姨娘隔壁就是乔姨娘。
难道乔姨娘——
沈明雅暗中思索着乔素檀会不会做这种事情，目光微微游离，自然而然的扫向了在崔青琳后面跪着的翠香阁众人。
那些丫鬟婆子瑟瑟发抖，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做啊。”丫鬟婆子连声告罪连声辩解。
粉莲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她扭着身子跪着膝行向前，嘴巴被堵着发不出正确音节。
婆子抬手就要把她扇开。
沈明雅略一思忖，指着她说：“放开她的嘴，听听她能说什么。”
就看这丫鬟上道不上道了。
若能再提供些反面的资料，让崔姨娘变得更加罪不可赦，姑且能罚她轻一点。
或者能把乔姨娘攀咬下来也可以。
虽说乔素檀还挺听话，而且胆子小的很，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留着也可。
但如果姓乔的真把手伸到了崔青琳的院子，就算是不小心间接伤到了霁安，也决不能轻饶。
种种念头闪过沈明雅的脑海。
粉莲被抹布撑大的嘴巴忽然轻松了下，居然有些不适应。
“徐姨娘。”她已经有点说话不利索了。但是一开口那三个字，就让屋里的人都惊了一把。
沈明雅暗自惊讶，慢慢端正坐好，“这事和徐红叶什么关系。”
“徐姨娘当时来过我们姨娘这儿。”粉莲一心护主，也一心为了自己和旁的下人们开脱，忙不迭的说道：“而且徐姨娘离开前，点心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搁着。”
她这么一讲，另外那个丫鬟粉蝶忽然也想到了。
粉蝶啊一声说道：“是的是的。当时徐姨娘还让粉莲进屋伺候崔姨娘去，那时只有徐姨娘和桂枝在院中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杨嬷嬷厉声呵斥：“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她俩在院子里？不守好那些点心？”
粉蝶吓得眼泪落下，哭哭啼啼说：“姨娘爱做吃食，我得帮忙守着小厨房，忙里忙外的哪有时间一直在院子里。”
管事的李嬷嬷道：“彼时姨娘没想到大少爷会来要吃食，也没想到那碟点心搁在院子里居然会有人乱放东西进去。见大少爷想吃，给两块实在很正常。”
说罢，李嬷嬷因为害怕而声音微颤，却又想帮着翠香阁脱罪而继续道：
“以往大少爷也来过好些次，找崔姨娘要吃食。崔姨娘也都给了。且姨娘十分小心，一向注意不多给，怕大少爷撑着。这次也是如此，只略给两小块，断断不敢给大少爷撑着的。”
沈明雅若有所思。
儿子找崔青琳要吃的，确实听人提到过。
试问崔青琳做的东西，满王府上下谁没吃过？
哦，比崔青琳地位更低的乔姨娘应当没吃过，崔青琳应该是不会送给她。
撇开乔姨娘不提，众人吃了都没事。
按理说，儿子吃两小块不打紧。
沈明雅自认是个公正严明的正妻，很不该把莫须有的过错推给没做错的妾室。
便道：“虽崔青琳没有暗下毒手的过错，却也有没有严查严防的过错。罚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其他下人因为没有帮你们主子守好东西，也有错，各罚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另外。”
她对王寿道：“把徐红叶和桂枝她们叫过来。”
崔青琳嚎啕大哭。
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哭声。
翠香阁其他下人们也不禁后怕的落了泪。
沈明雅听得心烦，挥挥手让她们走了。
待到人都出去，方问杨嬷嬷：“人可都已经挑好？”说的是要送到欣悦阁乔姨娘身边伺候的。
杨嬷嬷躬身道：“早已选好了，就等您吩咐呢。”
翠香阁的主仆们手脚都很麻利。
刚一得到王妃的允诺，就大步小步的连跑带走赶紧回了翠香阁。
动静闹得不小。
隔壁欣悦阁自然知晓。
何况还有绿翘这个包打听在。
绿翘已经得知了前因后果，原来是大少爷在隔壁院吃了些东西后，回去上吐下泻的生了病。
她不由站在屋子门口摇头感叹：“主子果然英明神武。”
若非主子坚持不给大少爷吃食，这次欣悦阁怕是也难逃一劫。
绿翘心里对乔姨娘多了几分敬重，正打算好好赞一赞乔姨娘，回头却看乔素檀正偷偷摸摸把手伸向柜子里的点心匣子。
绿翘：“姨娘，是您说的，吃多了甜的容易胖，胖了跑步慢。”
虽她不懂为什么姨娘要计较跑步快慢，依然坚持着当初对姨娘的承诺，“既然您让我看着您少吃甜的，那就别拿蜜饯果糖。”
她从旁边抽出一匣子肉脯，“吃这个吧。”
好歹没糖。
乔素檀哦了声，期期艾艾捏了片肉脯。
因为可口，瞬间忘记了没能偷吃到糖果的不快，幸福得眯起了眼。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绿翘先前好似嘀嘀咕咕了句什么。
因为当时她正计划偷吃糖，故而没听清楚，便问了绿翘一句。
绿翘木着脸：“哦，我是说，幸亏姨娘您够懒没给大少爷吃的，不然这次我们欣悦阁也要惹上麻烦了。”
乔素檀嚼着肉脯的动作微微一顿：“……”
什么懒不懒的。
这是美女该听的话吗。
如果不是知道你非常忠心，我都要怀疑你在借机蛐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