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所有蠕动的影子都恢复了原状。莱恩斯的影子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这位忠心的护卫立刻弯腰咳嗽起来,脸色由红转白。
女人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马上的年轻男子。她的目光纯粹而直接,没有丝毫世俗的顾忌。艾蒂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那目光太过炽热,仿佛能穿透他精心构筑的所有伪装。
“你到底是救兵还是王子?“她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孩子般的天真。
艾蒂安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有没有可能,两者都是?“
“这么说你真的是王子?“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还没等艾蒂安回答,她的身体再次化作一团黑影,如液体般流动着爬上马背,稳稳地坐在了王子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艾蒂安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奇特的香气——像是雨后森林的清新,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王子下意识地别过脸去,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她裸露的肩颈线条。那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美得令人窒息。他猛地咳嗽了一声,耳尖不自觉地泛红:“这影子......吃得真好。“
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艾蒂安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轻柔地裹在她身上。那件绣着王室纹章的深蓝色披风,此刻却成了遮羞的布料。
“咦?你脱衣服干嘛~“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问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合礼数。
周围的士兵们全都绷紧了神经,警惕地盯着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她的手还搭在艾蒂安的臂膀上,指尖若隐若现地闪烁着黑色的微光——谁知道下一秒,那双手会不会突然变成致命的武器?
莱恩斯已经重新握紧了剑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存在,能够在实体与影子之间自由转换,甚至能操控他人的阴影。更可怕的是,她似乎完全没有常人的道德观念,行为举止全凭一时兴起。
“殿下......“莱恩斯压低声音,眼神中满是警告。
艾蒂安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王子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发现她正把玩着披风上的银线刺绣,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兴奋。
“你......“艾蒂安斟酌着词句,“能带我们去找你的主人吗?“
她突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进王子的灵魂深处:“可以哦~“她的声音甜得像蜜,却又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给我起个名字。“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故事里的王子给公主起名那样。“
艾蒂安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没有人类情感的存在,竟然会提出如此......浪漫的请求。周围的士兵们交换着困惑的眼神,而莱恩斯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风,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灰雾在他们周围盘旋,却不敢靠近分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散。远处的风暴眼中,水晶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见证这场奇异的邂逅。
“那么......“艾蒂安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就叫你'露娜'如何?在古语中,意为'月光'。“
“露娜......“她轻声重复着,仿佛在品味这个名字的韵律。突然,她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此纯粹,以至于连周围的灰雾都为之退散。“我喜欢!“
她猛地转身,双臂环抱住艾蒂安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王子整个人都僵住了,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现在,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吧,露娜。“艾蒂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却掩饰不住其中的颤抖。
露娜轻盈地跃下马背,银发在风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化作一团流动的暗影,如同墨水般泼洒在灰雾弥漫的空气中,又在落地的瞬间重新凝聚成婀娜的人形。
“跟我来呀,王子殿下~“她回眸一笑,银色的睫毛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随着她纤细的手指轻点,地面上的阴影开始蠕动,如同活物般编织出一条通往风暴中心的小径。“不过...“她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露出狡黠的表情,“我不建议这些大块头跟着哦?凡人在梦境可是很脆弱的...“
艾蒂安深吸一口气,灰雾涌入肺部的冰凉触感让他稍稍清醒。他抬手示意队伍止步,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所有士兵都沉默地向前迈了一步。莱恩斯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坚毅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绝不会让王子独自涉险。
“喂!你们怎么不听话?!“露娜气鼓鼓地跺脚,银发都炸了起来,“现在好了!被发现了我们进不去了!“她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般鼓起脸颊,周围的阴影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剧烈扭曲。
艾蒂安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影裔,无奈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露娜突然闪现在王子肩头,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她俯身在艾蒂安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临近'时刻',这个世界的壁垒就像老奶奶的皮肤一样薄。“她的手指在空中画着圈,“人少的话,我们能从裂缝里溜进去...“
她的身影又突然出现在队伍前方,夸张地张开双臂:“但你们这么一大队人马的气息,就像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放了个响屁!“随着她的比喻,所有士兵的影子都滑稽地捂住了鼻子,“梦境感知到入侵,立刻就把小裂缝都——“她做了个收紧口袋的动作。
“那我们该怎么办?“莱恩斯沉声问道,手指不安地摩挲着剑柄。这个诡异的女子让他浑身不适,但眼下只有她能指引方向。
露娜撇撇嘴,一个后仰倒进艾蒂安怀里,以违反物理常识的姿势与王子背靠背悬浮在空中。“还能怎么办?我也没——“她的声音突然戛止,漆黑的眼眸瞪得滚圆,“咦?怎么有两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