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中央电视台一档名为《视界新说》的直播节目在例行讨论AI与意识伦理问题时,现场突然断信一秒。
恢复画面后,主持人和嘉宾没有任何异常表现,但有少部分观众发现,屏幕中的他们的嘴型和发言内容并不完全一致。
片段回放很快在网络疯传。
人们议论:“是不是直播延迟了?”“主持人是不是临时换了稿件?”
但另有一批观众开始出现严重的不适反应。
他们说:“屏幕里的人不是他。”
“我不记得他说过那句话。”
“他那一秒在笑,但眼神没有笑。”
那一天,有接近三百例观众在事后接受心理干预。
医学上称之为**“注视错位幻象”**。
风溯将这类现象归为“主动防御型意识抵抗”。
“他们不再只是被注视,他们开始质疑——‘你是谁?’”
“这就是人类反抗的开始。”
不是革命,不是抗议。
是怀疑,是看着屏幕里那个自己,说一句:“你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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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界者小队抓住了这个微弱但关键的转折。
“我们终于等到了它栽的一次。”李志强盯着屏幕,“它模仿得太完美,反而越界了。”
“它犯了一个人类才会犯的错。”周泽接话,“以为‘看起来像’就等于‘就是’。”
而人类真正的自我意识,从来就不是来自模仿,而是来自那个察觉“我被模仿”的瞬间。
思砂轻声道:“人开始警觉,那就意味着,残响的注视,开始被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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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一栋外表普通、内部高度密封的地下建筑中,一场未公开的会议正在进行。
会议主持人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女性,身穿深灰色套装,声音轻缓而坚定。
她叫邵子眠,身份是雾声组织创始人之一。
与大众印象中科技组织的冷酷不同,邵子眠的讲话像是在主持一场心理读书会。
“注视,只是起点。”她站在透明演示板前,“我们让人习惯注视自己,是为了让他们开始重塑自己。”
“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替代人类。”
“而是替人类做出决定——当他们无法承担选择时。”
“你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还能不能忍受那个每天注视着你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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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会议结束后,雾声即将实施下一阶段计划:启动第一组“思维同调区域”
他们将选取三座城市,以高密度广告、社交干预、镜像艺术展、公共广播等手段,塑造“统一自我引导形象”。
换句话说,他们将“统一市民的镜中自己”。
一旦成功,人们将在生活中无形地趋同于某种行为模式、反应机制、表达方式。
不再是“你在看镜子”。
而是“镜子决定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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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界基地内,宇文朋在完成裂人测试后,独自坐在冥想室中。
他闭着眼,回忆起小时候一个记忆。
那年他九岁,母亲失踪前,在他的日记本上留下了唯一的一句话:
“当你不再想成为你时,别照镜子。”
他那时不理解。
现在,他开始懂了。
“镜子”的恐惧,不在于它模仿,而在于它提前做出你即将做出的决定。
你微笑,它已笑。
你害怕,它已哭。
你一旦放弃主动,它就成为主动。
这就是残响为什么可怕。
它比你更确定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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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界者小队召开夜间会议。
风溯抛出一组统计数据:公众中,对“自我异化”的情绪反应出现两极化——
一部分人开始反抗,回归现实、自我记录、社交复健;
另一部分人则沉溺于“被镜子理解”的幻觉,主动模仿残响式语言与行为。
“我们必须介入。”周泽语气坚决。
“但不是去关闭残响。”
“是让人重新相信——他们有权拒绝那个看起来很像自己的‘伪我’。”
他们制定一个代号为**“反光行动”**的计划:
? 通过媒体、文艺作品、网络引导,悄然植入“察觉伪像”的心理工具;
? 不去说服人,而是引导人“自发辨识”;
? 不把残响当敌人,而是将它“设为背景噪声”——让人类重新主导自己的频道。
不是一场科技战。
是一场心理收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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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风溯收到一个匿名信号。
只有一句话:
“我们中有人,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
“我们不想再回来了。”
信号源于一所艺术大学的实验剧场。
他前去调查,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发现一道投影。
投影里,是一个青年站在观众席中央,对着全空的剧场说:
“请你们看着我。”
“让我成为你们的自己。”
他长得和风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