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溟之役已落帷幕,魂印塔的碎影在众人心中仍未散去。沈茉凌拒绝“镜影契约”之举不仅震惊南域各派,更在整个五域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靖阳城北,夜雨如注,乌云垂地。谢元景立于旧府回廊之中,望着院中石炉腾起的赤焰,脸色阴沉。
炉心中,一块“镜影烬晶”正被缓缓炼化,伴随着咔咔作响的声响,魂力与火势激荡如同雷鸣,几名炼魂师额角冷汗直冒。
“此晶内魂纹异动不断,已开始反噬封印……再不处理,将引起靖阳魂印震荡,蔓延至太原。”一名白发炼魂师焦急说道。
谢元景并未回话,只缓缓闭目。他手中握着沈茉凌自南溟送回的密信,其中寥寥几字,却重如千钧:
“镜界魂印,已破两界之壁。旧盟之敌,疑似东宫。”
他知道,这不仅是对朝堂的警示,更是命运之战的鸣锣开场。
十多年前,他与陛下亲手镇压过一桩名为“魂体归一”的计划,涉及数十名炼魂者。其中一人,名叫——雍子清。
如今,旧案之人复出,魂印之乱再起,沈氏遗脉亦重返中枢,恍若命运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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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安·东宫内殿。
太子李承瑜静坐镜池之侧,折扇轻摇,面前镜面泛起涟漪,映出南溟、靖阳、太原三地的魂脉脉络。蓝色魂纹交错游走,犹如江河在天图之上蜿蜒,细微可见其中一道光点,正是沈茉凌所在。
“她不接受镜影之契。”雍子清立于一旁,手执魂竹简,神色从容。
“她不会接受。”太子语气波澜不惊,“可她会逼迫旧世界崩塌,然后亲手建立新印体系。”
“你这是在赌。”雍子清目光一闪。
“命运本就是场豪赌。”太子合上折扇,“旧契混乱不堪,若大唐要引魂入律、纳印制国,必须破旧立新。”
“可你走的,是镜界之路。”
“唯镜能映世,唯影可照魂。”太子低语,“她若不成为钥匙,终会成为门。”
雍子清目光中多了一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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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溟之外,沈茉凌与孟子康正悄然北返。
离开南域前,沈茉凌曾在山崖石窟中闭关七日,梦印苏醒,为她重整魂印构架,使“逆名契”的力量在梦魂与现实之间形成一种新型“潜印呼应”。她虽未完全掌握,但梦印已提示:
“你与镜界之间,尚有一道潜在魂系未明。”
此话令她心头始终不宁。
夜中,孟子康突然魂海震荡,额角冷汗不断,沈茉凌察觉异常,立刻展开魂印探查,发现他体内竟有两套魂脉交织浮现。
“这不是自然魂印波动!”她低呼。
梦印浮现:“这是魂写术的副作用,他的魂域被他人‘模写’,存在另一重镜中回路。”
“是谁!”沈茉凌脸色骤变。
梦印迟疑片刻,道:“或为镜影司之术。”
“镜影司?”
“太子私设之魂术机构,雍子清主导,擅模写魂体,擒控魂识,以达绝对忠诚与潜渗……据传第一实验体,乃是孟子康。”
沈茉凌顿觉背脊发凉。若梦印所言属实,孟子康很可能在他们相识之前,便已被镜界术式预置“魂写”基础。
她望向他沉睡的面庞,心绪难平。他是她的盟友,是与她并肩踏入魂塔、斩杀灵兵、试炼共行之人……可这一切,若从起点就是一场操控呢?
孟子康忽地睁眼,一抹黑蓝魂光在他瞳孔深处划过,随即消失。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沈茉凌,眼神清明,却藏着极深的痛苦。
“你……看见了吗?”他低声问。
沈茉凌点头:“我们会一起解决。”
“若我失控,就由你来动手。”孟子康转身,取出短刃置于身前,“魂写术一旦彻底激活,我将不再是我。”
沈茉凌没有接话,只缓缓取过短刃,握紧,“那一日若真到来,我不会犹豫。但现在,你还没有走到尽头。”
两人沉默良久,月光洒落山涧,照亮前行之路,却照不亮心中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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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阳密报传回——东宫加紧东海兵筹,暗派“镜影司”南下潜渗。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五省议魂”议案再起,提案以“镜印体制”为全国标准,拟立“魂阶官谱”。
魂印,从未如此接近成为“律法”。
沈茉凌知晓,这已非一人之战。她必须回到长安,走入权力中心,去揭开那面被光辉掩盖的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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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印低语:
“魂写术,并非终点。真正的魂印掌控者……从不靠术法,而靠意志。”
沈茉凌闭目,脑中浮现太子曾在朝堂之上的模样:温文尔雅、清和自持,却似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喃喃道:
“他要的,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权力,而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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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镜界之深,一道虚影缓缓睁眼。
那是另一位“沈茉凌”,瞳孔中流转着镜面般的魂纹。
镜影的另一端,已悄然开始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