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赫与扎布都下了水,巴特尔在岸上指挥着打捞。
平静的清波被搅碎了,浑浊的水声,在西风里荡漾。
宇文君安坐在张小虎搬来的椅子里,看着湿漉漉的侍卫,把沉重的木箱拖上了岸。
飘起的秋叶,掉落在脚边,把橄榄石铺就的小径,染上哀戚。
王睿站在宇文君安的椅子后,看着日影儿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挪。
从第一笼木箱被拖上岸的那一刻起,巴特尔看向姜亥的眼里,就带上了挑衅。
但当第六个箱笼被拖上岸后,布赫又跳下了湖。
“扎布!”巴特尔喊住也要往水下跳的扎布,拧眉问,“财宝都已经捞上来了,还下去做什么?”
扎布的眉头拧成川字,他蜷曲的发,还滴着水,“底下还有,还有箱子!”
“不可能!”巴特尔斩钉截铁,“老子只藏了六个,其余的四个都被他们运走了,怎么还有?”
日头落了下去,姜亥的手里,握着火把,湖水映着火光,巴特尔看不到姜亥眼里的恶毒,但所有人都看得到他脸上的惊慌,因为第七个箱子被拖上了岸。
“不可能!”巴特尔抢过巫族人手里的火把,照亮刚拖上来的箱子。
他踩着泥,比对着木箱上的图文,一边摇头,一边把眼睛瞪得溜圆,“世子爷,我明明藏了六个箱子,怎么可能有七个?怎么可能?”
哗啦啦……
当侍卫把第八个箱笼捞上了岸,巴特尔彻底慌了,他把火把丢到泥里,扑在宇文君安的脚边,“世子爷,我没说谎,我烧了主屋,我把宝藏藏在了湖里,我没有偷宝藏,我只藏了六箱,这多出来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
巴特尔说宝藏只有六箱,现在却抬出了……
宇文君安看着布赫和扎布,把最后两箱宝藏也拖出了水,他嚯的从木椅里站了起来。
水顺着箱笼往下流,把地面洇出了泥,宇文君安踩在泥上,没顾得上脏。
张小虎跟在后面,他不明白老大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只看到他的老大,把木箱的盖子轰然掀开,里面装的竟然全是石头!
石头?
石头!
巴特尔大笑起来,“我就说吧,我只藏了六箱!其余的都被姜亥偷走了!”
他说着,掀开了另一个箱笼……
此时此刻,饶是脑子慢的张小虎,都意识到了不对,他忙不迭的打开了其他木箱!
当十个木箱全被打开,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巴特尔跌坐在泥里,豆大的汗珠顺着脊背往下滑,粗布坎肩浸透了汗。
湖边的火光,变得异常刺眼,巴特尔想起了被宇文君安掰掉手脚的太子。
主屋是他烧的,宝藏是他藏的,位置是他选的,木箱打捞了上来,珠宝变成了石头,他说不清了!
“说!”这一回,姜亥没有拔刀,只露出了凶光,“宝藏被你们藏哪儿了?”
“没有!”巴特尔转动着眼珠儿,他扭头就往院墙外跑,边跑边喊,“我没藏!我知道了,宝藏是被……”
姜亥腰间的寒刃,再次脱了手,长刃刺穿了巴特尔的胸膛,鲜血顺着后心往下流,把湿透的粗布坎肩,染成了赤红。
巴特尔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他一头栽进了湖边的泥潭里,再也没有爬起来。
“御林卫,听令!”宇文君安的声音,在姜亥身后响起,他说,“布赫与扎布联合巴特尔私吞魄罗宝藏,即刻押入大理寺,待本殿禀明陛下后,再行发落!”
“世子爷!”被吓傻了的扎布,喊出了声,但冤枉的话,还没喊出口,就被身边的布赫钳住了手腕。
湿漉漉的御林卫扑了上来,被按住肩膀的扎布,在布赫镇静的目光里,被押出了宇文君安的别院。
******
垂帷里的裴恒玉,突然睁开了眼。
他在床榻上,翻了个身,透过垂帷间的缝隙,裴恒玉看见了琉璃灯影儿下的宇文君安。
早上还意气风发的人儿,抱着双臂,蜷缩在墙角儿,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裴恒玉下了榻,光脚穿着木屐,缓缓走到宇文君安面前,“怎么了?”
他伸手去摸宇文君安的头。
宇文君安缩着身子往后躲,传出来的声音却带着哭腔,“脏,别碰!”
裴恒玉垂眸,这才看见宇文君安的袍摆都是脏污,泥点子把绯色的锦缎蒙上了浊色。
“没事!”裴恒玉把宇文君安的脸,从两臂间捞出来,笑说,“让朕看看,脸蛋儿还干净吗?”
脸蛋也脏了!
没有泥点子,全是泪!
“没了!魄罗宝藏没了!”
宇文君安哭出了声,他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倾泄,“阿恒,安儿为你寻回来的魄罗宝藏,被人偷了!”
???
裴恒玉没想到宇文君安当真想把宝藏送给他,更没想到向来精明的宇文君安,着了别人的道。
他在这一刻,突然心疼起这个小东西来,他把这个脆弱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轻哄道,“没关系的!咱们不哭,朕帮你把它们找回来,好不好?”
“找不回来了!”宇文君安趴在裴恒玉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我骗了你!阿恒是我骗了你,他们也骗了我,我不该骗你,更不该相信他们!他们都是骗子!阿恒,他们都是骗子!”
嗯?
骗朕?
难道是感动错了?
还以为你是因为弄丢了朕的宝藏才哭的,难道是朕自作多情了?
裴恒玉唇角的苦笑,还没漾开,就听宇文君安又说,“除了犬戎护卫,送宝藏回京的,还有巫族人!我最信任的巫族人!”
宇文君安哭岔了气,他缓了口气,又说,“我怕陛下疑心,隐瞒了他们的存在,但他们骗了我,他们偷走了魄罗宝藏,还嫁祸给了犬戎护卫!他们还以为我傻,还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阿恒,你说,这是不是我骗你的报应?”
“别胡说!”裴恒玉捧起了宇文君安的脸,认真看着他,“朕是大盛的皇帝,你在朕面前隐藏实力,是你保护自己的手段,你又没伤害朕,哪里有错了?错的根本不是你!”
宇文君安看着裴恒玉,感受着那手心的温度,听着高高在上的帝王,温柔的偏袒自己,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们拥有了你的信任,”裴恒玉吻去了宇文君安眼角的泪,心疼的说,“却辜负了你的信任,错的是他们,而不是你!别为他们伤心,他们不值得,知道吗?不值得的!”
【今日还有一章,把甜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