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轩外的长街骤然炸开一阵骚动。
青羽拨开围观人群时,只见申鹤指尖还凝着未散的冰符寒光,她面前的水果糖葫芦摊车已裂成两半,晶莹的冰晶正顺着车辕蔓延。
派蒙急得在空中直打转:“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是申鹤突然——”
“邪祟。”申鹤冷然截断派蒙的话,身上红绳无风自动,
“此人身上附有祟气。”她指向正揪着碎木料叫嚷的摊贩,那中年汉子面色红润,哪有什么被附身的迹象?
围观者议论声渐起:“这姑娘好生霸道!”
“怕不是江湖骗子......”“女侠好风范,我支持你!”“好俊的术式......”“要不要喊千岩军?”······
青羽感知中——确实有缕微弱的邪祟气息,但微弱得难以造成危害,且寻常方士都未必能察觉。
‘或许这一缕邪祟之气——就是导致此前许多人做相似噩梦的元凶......’青羽暗自思索了片刻。
“赔钱就是。”青羽甩出袋摩拉,在摊贩变脸前又补了句,
“再闹下去,千岩军来了可不好收场。”这话比申鹤的冰符还管用,摊贩抓起钱袋就钻进了人群——连小摊上的货物都不管了。
三人快速离场后,申鹤仍蹙着眉:“为何?”
她握紧拳头,“这种情况...只需按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三下就能解释清楚。”
“能用摩拉解决的事,犯不着动手。”青羽掸去袖口冰渣,瞥见派蒙正偷偷拿出背后的糖葫芦,“在璃月港,千岩军可不管你先斩后奏的规矩。”
申鹤若有所思地点头:“港外便不必顾忌?”
“港外随你处置。”青羽失笑,突然按住派蒙偷吃的爪子,“等等——”
随着金芒乍现,一缕淡淡的黑烟从糖葫芦上飘出。
派蒙吓得甩飞糖葫芦:“呜哇!这、这糖葫芦成精了?”
消散的烟残留的痕迹,指向了绯云坡方向。青羽望着那方向眯起眼——如果没记错,德安公的宅邸就在......
——···第二天清晨···——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往生堂门前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胡桃哼着自编的小调,手里转着一支不知从哪折来的桃树枝,抬头便瞧见钟离负手立于阶前,衣袂间沾着晨露,显然已等候多时。
“哟!客卿今日竟比本堂主还勤快?”她手腕一翻,桃枝尖儿俏皮地戳向钟离袖口,
“怎么在门口不进去?莫不是又在哪家记下了什么大账单!”
胡桃古灵精怪的对着钟离眨了眨眼睛,
“还是接了哪家的大单,或者带了几个新客户~......急着来报喜?”
钟离侧身避开桃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堂主说笑了,只是受友人所托,来问一事。”
“友人?”胡桃眯起眼睛,忽然踮起脚来凑近,
“真是稀奇——客卿的朋友应该也是些能人异士吧?难道说——”
她拖长了尾音,指尖在钟离眼前轻晃,
“是想支持下咱们往生堂的‘业务’?”
忽地屈膝向前轻跳,在公告牌前站定,旋即转身,少女倾身足尖轻踮,眼中闪烁着狡黠,背着的手中已经拿出了往生堂“优惠套餐”,
“说吧,要定什么套餐,本堂主做主,给最大的优惠,买一碑送一碑都不是事!直接一条龙保送,靠拢仙家规格来办也行......”
钟离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回了话题:“他们对你提及的‘判官勾魂’一事颇有兴趣,想旁观德安公之女的葬礼。”
“哎呀,早说嘛!”胡桃一甩袖子,桃花枝“啪”地敲在公告板上,
“本来就是公开葬礼,让活人看的戏,多几个观众又不收门票!”
她蹦跳着走进往生堂内,回头冲钟离眨眼,
“只要别掀棺材板儿,随他们瞧去!说不定主家看人多更高兴呢~。”
堂内香烛气息缭绕,胡桃一屁股坐上案桌,顺手捞起本账簿翻了翻:“不过嘛——”
她突然压低嗓音,“德安公这出戏可演得蹩脚……尸体的状态不对,哭丧的亲戚都没请几个,他自己连眼泪都挤不出几滴,不知道还以为死的是陌生人。”
她指尖在脖颈处比划一下,“活人诈死,骗得了旁人,可骗不过往生堂的眼睛。”
钟离眸光微动:“既知有诈,为何仍接这桩丧仪?”
“规矩就是规矩!”胡桃竖起食指晃了晃,“往生堂只管送魂过界,活人爱演什么戏——”
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自然有合适的判官来管!”
钟离闻言,思索间望向无妄坡方向:“堂主察觉到了什么?”
胡桃跳下桌案,袖中滑出一张火蝶符纸,在指尖燃成灰烬:
“活人哭丧丧谁魂?灰蝶扑火火燎坟……判官笔头沙沙响呀~,生死之界漏风咯!”
她转身推开窗,晨风卷着纸灰扑向钟离衣襟,“客卿既然引荐了观众,不如也来看看?毕竟——”
“上回客卿提到过‘判官改命反噬’的典故...”看着钟离眨了眨眼,
“该不会~早就料到有这一出吧?”
胡桃并未追问,钟离也未回应胡桃的问题,只是略作思索,眼中倒映着胡桃坐在桌上轻晃小腿的活泼身影,
耳边还传来了胡桃的轻声哼唱——正是她所创作的一些打油诗改编而来的奇异歌谣。
“此事蹊跷,堂主可需协助?”
“客卿这话说的——往生堂的规矩:活人演戏,死人看戏。”听闻钟离的关心,胡桃侧目一笑,
“等到戏唱完了再收尾,那才叫专业!”
一只蝴蝶扑簌簌落在钟离袖口,他垂眸拂去,语气含笑:
“若戏子擅自改了剧本?”
“那便让砸戏台的人来——”胡桃旋身跃上桌案,足尖点着烛台边缘,火苗竟不晃分毫。
她居高临下冲钟离眨眼,袖中划出此前的桃枝,挥舞道,“重搭!”
钟离轻轻拍净袖口残留的蝶翅磷粉,抬眸看着窗外渐明的街道,眼底金芒流过:
“看来堂主已有计较,那我便静观其变了。”
胡桃桃枝一甩,划出一道幽蝶飞舞的轨迹,跳下桌案,凑到钟离身旁,好奇的问道:
“对了客卿——讲讲你那位‘友人’如何?究竟是何方神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