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枫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颤抖着手指,将照片凑到眼前,借着从破碎窗户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努力辨认着。
照片拍摄的场景极其混乱、惨烈!背景是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和破碎的挡风玻璃!画面中心,是一只……一只从变形的车门缝隙里伸出来的、沾满暗红色血迹和黑色油污的……手臂!手臂无力地垂落着,手腕上戴着一块表盘碎裂的、样式老旧的机械手表!手表下方,隐约可见一小截深蓝色的、带有某种徽章图案的袖口!
而在照片焦黑模糊的角落,一辆被撞得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原型的黑色轿车残骸旁,一块被撞飞、斜插在泥地里的路牌一角,在扭曲的光影中,极其艰难地辨认出几个残缺不全的字:
“…37…道…”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覃枫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一股混合着巨大恐惧、悲怆和滔天愤怒的寒流,如同西伯利亚的冰风暴,瞬间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认识这块表!认识这袖口!认识这场景!
王明远! 省文物鉴定中心首席青铜器专家!十五年前,他父亲覃勇在厂里意外发现一批来源不明的青铜残片,曾私下请王明远帮忙掌眼。王明远当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极其凝重,只说了一句“水太深,别碰”,便匆匆离去。几天后,王明远就在出差途中遭遇离奇车祸!车辆失控冲出高速护栏,坠入深谷,爆炸起火!尸骨无存!官方结论是疲劳驾驶!当时覃枫还小,只记得父亲接到消息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出来时脸色灰败,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悲凉!
这张照片!就是王明远车祸现场的残骸!那手表!那袖口!还有那个“37”的路牌!是警告!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是郑国锋、周家那伙人用最血腥的方式告诉他——下一个被烧成焦炭、尸骨无存的,就是他覃枫!就像当年的王明远!就像赵倩!就像张振业!就像所有试图触碰他们秘密的人!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从覃枫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攥紧拳头!那半张焦糊的照片在他掌心被捏得变形、碎裂!尖锐的边角刺破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鲜血混合着照片的灰烬,染红了指缝!
“覃……覃师傅……”陈阿福被覃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厉鬼般的反应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那……那照片……是……是啥啊……你……你脸色……好吓人……”
覃枫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住陈阿福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那眼神里燃烧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让陈阿福瞬间噤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王明远……”覃枫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绝望,“十五年前……省里的文物专家……车祸……烧死了……这张照片……是凶手……寄来的……下一个……就是我……”
“烧……烧死了?!”陈阿福倒吸一口冷气,浑浊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他……他们……要……要杀你?!像……像杀王专家那样?!”
“杀我?”覃枫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近乎疯狂的弧度,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混合着鲜血和灰烬的污迹,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深渊,“他们……已经动手了……”
他猛地站起身,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但他强行稳住,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青松!他不再看地上瘫软的陈阿福,目光穿透破败的窗洞,投向外面那无边无际、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黑暗!
“陈叔,”覃枫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你走吧。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来没来过这里。”
“覃……覃师傅……”陈阿福挣扎着想说什么,但看着覃枫那如同磐石般冰冷而决绝的背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连滚带爬地钻入蒿草丛中,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废墟。风声更加凄厉,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尖啸。覃枫独自站在冰冷的黑暗中,怀里抱着那沉重的青铜簋,如同抱着一个沉睡千年的婴儿,也如同抱着一颗足以炸毁整个黑暗帝国的炸弹。那半张烧焦的照片碎片,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扎在他的心上,带来冰冷的死亡气息,却也彻底点燃了他灵魂深处那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
恐惧?不!当死亡成为必然的选择,恐惧便失去了意义!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青铜簋底部那行歪歪扭扭的刻痕上——“货号:NZ-td-037 批次:3”。又看了看掌心那沾着血和灰烬的、模糊的“37”路牌一角。
37……37……37!
这个如同诅咒般的数字!这个烙印在每一个牺牲者身上的死亡标记!这个属于郑国锋的、掌控着毁灭与湮灭的终极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