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残阳如同一滴凝固的血珠,沉甸甸地沉入山脊,将天际染成一片暗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浸透。祠堂香炉的余烬忽地窜起三尺青烟,在暮色中扭曲成三十具婴尸蜷缩的轮廓,它们的肢体扭曲变形,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生前的苦难。苏怀青盯着炉中诡异的灰影,只觉一阵心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心口紧紧攥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守祠人抓了把香灰撒向供桌,灰烬触到桌面的刹那,地砖 “咔咔” 裂开,汩汩黑血混着胎发从缝隙涌出,腥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全场,那黑血粘稠如浆,在地面上迅速蔓延,眨眼间便漫过了众人的脚背。“是土龙翻身……” 守祠人脸色骤变,猛地扯开苏怀青的衣袖。只见她臂上 “申酉戌” 三字已溃烂见骨,脓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诡异的黑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香灰引动地脉怨气,这宅子要吞人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镰刀正缓缓逼近。
话音未落,院中老槐轰然倾倒,树根带出一尊五色土捏的连体婴塑像。塑像腹部鼓胀如球,裂开的陶壳间掉出半卷残破绝命书,血字狰狞:“兄夺吾妻,父弑吾子 —— 苏慕礼绝笔”。苏怀青指尖刚触到纸页,地底突然伸出无数泥手,那些泥手粗糙不堪,指甲缝里塞满了腐土和胎发,腐臭的胎衣裹着鼠崽从指缝钻出,尖牙闪着寒光,咬向她的血脉。
守祠人眼疾手快,挥刀斩断泥手,断肢落地即化作蠕动的土龙,鳞片间嵌满青铜铃铛碎片,发出 “沙沙” 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小鬼在窃窃私语。苏怀青撕下衣襟裹住伤口,黑血竟渗入布料凝成符咒:“戊戌年…… 腊月廿三…… 沉孽胎于井……” 这一行行符咒仿佛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看到了玉娘被沉入井中的悲惨场景。
井台方向传来凄厉啼哭,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二人奔至井边,只见井水已干涸成血泥坑,坑底堆满裹着戏服的骸骨,骸骨手腕皆系银锁片,刻着 “阿满” 二字,与槐木人偶垂落的锁片一模一样!守祠人突然闷哼跪地,他的右腿不知何时被血泥裹住,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陶土,仿佛被大地吞噬一般,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符咒纹路。
“砍了它!” 守祠人将匕首抛给苏怀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刀锋没入陶土的刹那,井底骸骨集体暴起,骨节 “咯啦” 重组成一具三丈高的土龙,龙首嵌着风水师的青铜面具,眼眶内滚出裹着符咒的鼠崽,落地即炸成血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苏怀青挥刀劈向龙颈,刀刃却被五色土吞噬,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无法动弹,她这才意识到,这土龙并非凡物,而是由地脉怨气凝聚而成。
就在这时,土龙腹腔忽地裂开,吐出苏慕礼的腐尸,腐尸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手中攥着的,正是玉娘难产那夜被调包的死胎!“怀青,接住!” 守祠人掷来火盆中残存的七星锁魂铃。苏怀青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铜铃,铃音荡开处,土龙鳞片纷纷剥落,露出里面的五色土真身,每一片鳞片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她趁机扑向腐尸,扯下死胎脐带缠住土龙脖颈,脐带遇血即燃,烈焰中浮现玉娘虚影,声音中充满了怨恨:“慕礼…… 你欠我儿的命…… 该还了……”
土龙哀嚎着坍缩成陶瓮,瓮口封着的火漆正是苏家族徽,上面刻着一只狰狞的龙形图案,仿佛在守护着瓮中的秘密。守祠人撬开瓮盖,内里竟埋着七盏引魂灯,灯油浑浊腥臭,细看竟是未足月的胎脂!“这是‘七煞养龙局’……” 守祠人面色惨白,声音颤抖,“风水师用苏家血脉孕养土龙,要借地脉吸尽方圆百里的阳气!” 苏怀青这才明白,原来苏慕礼和风水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牺牲无数无辜的生命,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苏怀青忽觉心口剧痛,掀开衣襟,只见溃疮已蔓延至锁骨,疮口钻出槐树根须,那些根须如同活物一般,在她皮肤上蠕动,仿佛要将她的生命一点点吞噬。她挥簪割断根须,断口处却涌出香灰,灰烬中浮出半张地宫图,正是镇压土龙煞的生门方位!那地宫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和星图,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等待着他们去探索。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时,二人循图挖至祖宅正厅。锄头触到硬物的瞬间,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十丈深的暗河。河水赤红如血,河面浮着密密麻麻的青铜面具,每张面具的孔洞都钻出裹着胎衣的鼠崽,发出 “吱吱” 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那些鼠崽的眼睛赤红如血,仿佛是地狱的使者,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快封阵眼!” 守祠人将七星铃按河图方位掷入暗河。铃铛入水的刹那,河底升起九具棺椁,棺盖阴刻的二十八宿突然迸出血光,仿佛是在呼应天上的星辰。苏怀青跃上中央棺椁,见棺内躺着与自己容貌一致的尸身,尸身右手紧攥婚书,左胸钉着那柄刺瞎苏慕礼的银簪,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往事,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就是当年那个被调包的婴儿。
暗河突然改道,血浪如同一堵高墙,将二人冲回地面。苏怀青挣扎起身,见塌陷处伸出无数泥手攀附井沿,掌心皆刻着 “申时三刻”,仿佛在提醒着他们时间的紧迫。守祠人拽着她退至祠堂,楹联 “夜雨时闻旧日铃” 的 “铃” 字突然剥落,露出阴刻的谶言:“土煞吞天,水劫将至。” 这谶言仿佛是对他们命运的宣判,让他们意识到,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废墟外传来马蹄声,阴兵队列再度浮现。为首的红灯笼炸开,滚出的却不是人头,而是一双绣着并蒂莲的婴孩虎头鞋,鞋尖沾着的胎血,正与苏怀青溃疮中的槐树根须同频震颤,仿佛在预示着下一场灾难的到来。苏怀青望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绝望,她知道,土龙煞的出现只是这场灾难的开始,而真正的危机 —— 水劫,即将来临。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祠堂的残垣断壁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仿佛是上天在为这场悲剧哭泣。苏怀青和守祠人站在祠堂中央,静静地等待着申时三刻的到来,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生死之战,而他们,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有一线生机。苏怀青握紧手中的银簪,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她发誓,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勇敢地面对,为了玉娘,为了所有无辜的生命,她一定要揭开这场阴谋的真相,让正义得以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