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的江旬挥舞着鞭子,马车又快又稳地向着威海城的方向前进。虽然这人职业道德不怎么样,技术是真的过硬。
陈烁从怀中掏出四枚玉石,摆在李闲等人面前:“这些储玉是军中特批给我们的,你们一人一个,先拿着。”
军队只有在出一定级别的任务时才会派发给成员储玉,用来节省空间、减轻负重,事了再收回。这次对灾区的援助,实际上远远不够格,不知为何竟会下发到每位成员。
“储玉?”李闲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当吃惊。
还是鬼头鬼脑的王星适应性强,趁大伙儿还在愣神的功夫,他当即将其中较大块那个拿走:“头儿,你这也不早点发。有这东西,收拾行李也用不着费那么大劲。”
“对啊对啊。”王溜跟着挑了一块看上去圆润些的储玉,一边在手中不断揉搓,一边对王星的话语连连附和。
眨眼间就只剩下两块品相一般的储玉留给郑阡和李闲二人,陈烁也不再等他们自己挑选,随手按距离远近推给两人。
“早些给你们,怕是净装些无关的东西。”陈烁掏出自己的储玉,从里面唤出一张地图,“现在给你们正好,快把行李装进去,我再跟你们大概讲一下这次任务安排。”
自是不必陈烁多语,郑阡三人不费多大功夫便已经把行李收入储玉中,对着储玉一阵欣赏与上手。
只有李闲东西都在项链里,他挠头笑笑,直接把储玉装进口袋。
“好了。”陈烁把区域地图摊在精钢所制的车板上,出声吸引四人的注意,“威海城路远,加上晚上跑不了车,我们大概用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晚上跑不了车,但途中会经过几个村子,我们那时就在村子里休整、补给。”
陈烁在地图上圈出几个村子,招呼江旬:“江旬兄弟,你看看在这些地方休整可以吗?”
江旬揉揉眼睛,侧身看向地图:“其他几个都没问题,就是这个裴家村……”
陈烁等人等着他的下文。
江旬似是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继续说:“裴家村,印象中前些年就已经没人住了。哪个跑车的前辈还跟我们说裴家村是出了什么变故,村民一个接一个地搬出去,在那里设的驿站也就荒了。”
“要休整的话,最好还是换个村子。要不连口吃的都可能混不上。”江旬最终给出了他的建议,也不管陈烁听进去了没有,便扭头继续跑车。
陈烁点点头,将地图上圈出的裴家村划掉,选了个附近的村子代替。
“就这样吧。”陈烁最终开始部署,“实在赶不上村子也没关系,带的粮食足够,路边休息一两晚也不打紧。”
“是。”李闲等人纷纷答应。
马儿拉着车在国道上一路疾驰,荡起阵阵尘土。尘土飞扬中,夹岸栽种的梧桐飞快地向后倒去。
……
“江兄,一会儿安置好车马,喝点?”郑阡大大咧咧地拍着江旬的肩,“我家祖上也是马车夫,教你些御马的窍门不成问题。”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他们早已不再怀疑这个酒鬼的能力,对彼此的脾气也熟悉了几分。
江旬回头看看郑阡搭在他肩上的手,说道:“虽然这次我没动手,但还是得提醒你,这一是因为现在我减了车速,二是因为你说有酒。”
李闲等人自然明白江旬的意思。毕竟头一晚王星上手同江旬拉近关系时,不知被江旬使了什么法子狠狠地甩下了车。若非甲胄结实,哪怕王星懂些炼体的诀窍,也得摔个七荤八素。
王星破口大骂时,江旬一言不发。直到王星叫上王溜准备给这个车夫一点颜色瞧瞧时,他才缓缓开口:“马车夫驾车时,旁人不能碰的。”
这种话语自然没办法给王星交代,二人瞅了个陈烁不注意的空当,就准备下死手。
然而他们还是太高估自己——或者说低估马车夫江旬了。
王星二人以前也同军中的马车夫起过争执,但二人联手下,那个马车夫也结实地挨了一顿揍。
可江旬打他们真的就像成人戏耍顽童一般从容。
脸上多了几处红肿,身上多了几处淤青之后,王星王溜二人终于老实了。之后几天里,他们总是坐得离江旬远远的,眼神中除了怨恨,还有点点畏惧。
王家二人挨揍,最高兴的莫过郑阡,以前他可没少被这二人欺凌打压。而今江旬出手,也算是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也正因此,才有了他同江旬拉近关系的动作和言语。
听到江旬的话,王星向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痰,但终究什么也没敢说。
“有酒有酒,”郑阡忙不吝地应,“上个村寨的酒便宜,趁着补给时我专门多打了几壶。”
村子里的酒都是自家酿的,便宜、劲儿大。
江旬现在就喜欢劲儿大的。
他点点头,也不在乎郑阡大言不惭的“指导”。
现在,有酒就行。有酒就能好好睡。
江旬驾驭马车在村中走了一圈,竟然没找到驿站在哪里。
眼见暮色将起,陈烁也开始着急,连忙打发李闲下去问问怎么回事。
李闲叩响一户人家的屋门:“有人在家吗?”
门开个小缝,露出一线苍白的人脸。
对面半天不出声,李闲只好再开口:“我们是从陈江镇来的,奉军命去威海城救灾。天将夜,道路不通,预备在咱村借住一晚。老乡,咱们这的驿站在哪里?”
李闲又等了许久,才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对方口中响起:“我们村……不招待外客。你们……走吧,别在我们村里过夜……”
说罢,门便已经合上。无论李闲再怎么叩门,也不再应答。
李闲又敲了几户人家,结果大同小异,甚至还有大吼大叫让他赶紧滚出村子的。
挨了一脸唾沫的李闲只好无奈地回去复命。
“这是为何?”陈烁听罢李闲的言语,也是有些吃惊。
“有些村就是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不给住是正常的。”江旬已经调转马头准备出村了,“还是你们的地图有问题,这种村子一般不会出现在我们马夫的图鉴上。”
军中地图,自然是宜详不宜略,江旬这话有些强词夺理。
不过事已至此,争辩无用,当务之急还是要在天黑前找到住的地方。
“附近的话,就剩这个裴家村了。”陈烁咬着大拇指关节,盯着地图。
“那就去吧。如果那个老前辈所言不虚,那里的驿站应该没来得及撤才对。”江旬看着渐渐落下的夜幕,心中一沉。
第一轮月亮,开始在远处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