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决推辞了师兄挽留吃饭的邀请,李闲自师兄处离开已经是黄昏时分。
回望书屋后一如既往的青山,李闲大有“故人不见,青山依旧在”的感慨。
再度向师兄行礼辞行,李闲便在漫天彩霞之下回了陈江镇。
陈退看看李闲拉的老长的影子,眼睛微微眯起,大有追忆过往之意。
待李闲走远,转身看看已经空余水洼的青山遗址,不免叹口气,回了书屋。
从私塾离开的李闲并没有直接回李家大院,而是向攘攘街的方向徐徐前行。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每天还只有汪槐米做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菜肴,他实在有些扛不住。所以他今天毅然决定把吃饭这项光荣的任务全部交给可爱的小掠火,毕竟年轻人的身体更扛得住造不是吗。
幸亏裴掠火不知道李闲的想法,否则保不准会想骂这个照顾他一路的李闲一句中登。
看来陈江镇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四月同天的异象,哪怕首轮明月早已攀出,攘攘街依旧熙熙攘攘。虽远不如去年的喧闹,但仍有盛景繁华之感。
李闲大步踏入攘攘街,迎面撞上舞龙的队伍。
眼前的龙头追着龙尾,跑得快活,时不时腾空几下,身体上华彩的龙鳞便跟着抖动,竟真让人有种真龙临凡的错觉。
“采——”
眼见真龙腾云而起,看客们在道旁鼓掌,大声喝采。酒楼二楼的酒客身着锦袍,小口饮酒,眼睛盯着与自己同一高度的舞龙,眼底也是笑意弥漫。
李闲原本还有些疑惑,却蓦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十月初三,江家祭祖,怪不得这般热闹。”
李闲有意寻了寻,果然看到衣着华丽的江苟守在道路侧畔,满脸的生无可恋。
天地良心,他当真没打算来的。只是半年没回家,竟然忘记了今天要祭祖,洗个澡的功夫衣服就被换了。
老爹威压之下,一向吊儿郎当的江苟不得不换上这身五颜六色的华袍,在攘攘街这里站桩。
舞龙毕竟是江家直系子弟才能有的荣耀,他能站在这都是托他老爹的福气了。
李闲看到江苟哭丧着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但既然江苟没发现他,他也不打算上前打扰。往人群后缩了缩,顺着人流入了街。
拜江家祭祖的盛况所赐,今日的攘攘街道路两侧的商贩颇多。地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摊主们卖力吆喝着,试图让人们在喧闹中注意到自己的商品。
“来瞧一瞧欸——碧天花,什么条件下都能活,栽在您家里可是四季的风景哟——”
“玛瑙玛瑙——南域来的玛瑙——质量上乘——”
“仙符仙符——仅此一个的仙符——错过后悔咯——”
咒符?
听得摊主的呼喊声,原本漫无目的、满脑子吃啥的李闲眼前一亮。
陈烁曾在他眼前演示过咒符的神妙,竟然能化腐朽为神奇,让凡人借仙人的神通。若是自己有此物在手,对付封氏二人又何苦那般吃力。
李闲当即便凑上前去,暗暗观察着场中动向。
哪怕是在贸易往来如此鼎盛的陈江镇,咒符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听得摊贩吆喝,当即有一群人围了上去,其中不乏陈家与江家的子弟。
“老板,你这咒符有何神通?”江家的一个随从受少爷眼神示意,上前询问货物情况。
“嘿嘿,客官您算是问着了!这咒符可是我家先人传下来的,能呼风唤雨,引动电闪雷鸣呐!”摊贩乃是一个黑瘦的老汉,佝偻着腰,眼见生意上门,笑容愈发浓郁,外凸的黄牙格外引人注意。
“去去去,谁问你这个,”随从不领情,皱起眉,重新问道,“这咒符,是攻伐类,还是防御类,还是别的什么品类?”
被客人一句话顶回来,老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说道:“这我也实属不知。先人受仙人恩惠,偶然传下,我家祖辈一向拿来给自家田地浇水……”
效用不明?还被多次使用过?
不仅李闲皱起了眉头,随从旁边的江家少爷更是冷哼一声。
“连商品品性都不知,那你这卖个什么!”听出自家主子的不耐,随从当即向老汉发难。
黑瘦老汉向后缩了缩,底气已经不如原先那般足,畏畏缩缩地说道:“老爷您息怒,再怎么说,这是仙符无疑的,你拿回去……”
“够了,”一直在随从旁边默不作声的江家少爷终于发话了,他锦衣棉袍,腰间悬佩,神气无比,“你随便开个价,这东西我要了。”
不愧是江家子弟,出手相当阔绰,压根没打算讲什么价钱。
“那……五十两……不,四十两银子?”老汉本打算报高些,但眼见那随从凶神恶煞,自己便把价钱降了下来。
“四十两银子?这老汉可真敢要!”
“土鳖,他卖的可算不上贵。咒符在我们俗世是可遇不可求的,若非多次催动,他自己还不明白品性,莫说区区几十两银子,卖出千金都没问题!”
“咒符能值这个价钱?他娘的把老子卖了都抵不上!”
围观的群众们议论纷纷。
听到这个价钱,人群中的李闲心中暗叹一口气。
他见识过咒符威势,当然知道老汉说的这个价钱绝对称得上是捡漏。
无奈囊中羞涩,虽然威海城卖宝的银子仍有富余,但也远远抵不上老汉报出的价格。而囊星中的草药他还没弄清功效,贸然出手,又保不准会被人盯上。
“早知道先拿草药同师兄换些银子了。”
眼看摊子上的咒符偶有暗淡的光泽流动,李闲却只能在人堆中摇摇头,选择放弃。
“按五十两给他吧。”不似李闲那般精打细算,江家少爷面色淡漠地点点头,对着随从吩咐道。
听得江家少爷的话语,老汉面上大喜,当即就点头哈腰,要把摊子上的咒符交出去:“成交,成交……少爷真是宰相格局……菩萨心肠…嘿嘿…“
“慢着!”
就在随从一手递过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就要把咒符拿走时,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们。
听得这般话语,围观的都向后方看去,想要知道又是谁胆敢截胡江家少爷的东西。人群中自然分开一道口子,让来人走上前。
“千两白银,我要了。”来人一身蓝色棉袍,身后同样跟着几个跟班,开口便将价钱翻了好几番。
“我没听错吧?四十两的东西,他拿千两来买?这不是冤大头吗?”
“嘘……噤声……这可是陈家而今正鼎盛的公子,陈老爷都对其青睐有加,前途不可限量!他敢这般要价,自然是看出了这咒符的门道!”
“那也不至于把钱一下子抬高这么多吧……一点点加上去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黄金白银对陈家公子算得了什么。都跟你一样?一点点加,人家还嫌丢份呢!”
要不怎么说群众见多识广呢,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将来人的来路说了个七七八八。
李闲则是再向后站了站,彻底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不想叫来人看到自己。
不错,开口报价的,正是上午才见过的陈德沐。
“两千两白银,这咒符我要了。”陈德沐缓缓开口,自己把价钱又翻了一番,显示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江家少爷的随从当然认识这个风头正盛的陈家公子,自己不敢轻易得罪,将头转向自家主子,等待他的指示。
江家少爷皱了皱眉,东西买不买得到倒是其次,对方这般从他手中夺食,实在让他觉着自己的面子被驳。
“五千两白银,这咒符我要了。”陈德沐面上一贯的风轻云淡,但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说不尽的嚣张,“江葡,你若加价,我自会奉陪。但这咒符,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