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捧着几个被推回来的果子的北帝尊,唇瓣无力微张,一双雪瞳肉眼可见的迅速黯淡下来。
活像珠光蒙尘,白鹤折翼。
江献晚当自己眼瞎,看不到这位雪堆的帝尊会有这么多不合身份的反应。
重拳出击,不带犹豫。
“多谢帝尊抬爱,只是我已有心悦……”
“晚晚。”
帝隐打断她,呼吸微微急促,瞳孔中浮现出天塌地陷的痛色,像是惶然无措中舐水的幼兽,轻易叫人看出的慌张。
而又无不执拗。
“我是你的。”
“我没有别人。”
他紧张的望着少女的眼睛,局促不安,雪白的腮上急的泛起潮红,干巴巴道:“我知错了,我全改的。”
他反反复复自检无数次,愈想,只觉天塌地陷。
一年的朝夕相处,面对江献晚时所有不经意不自知的小举动,皆是因暗暗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他不说,让江献晚觉得他就是这样谁也不放在心里的性子。
云为泽说的没错,他就是锯嘴葫芦。
帝隐很怕,还很慌。
他都改,他全改。
只是,别不要他。
江献晚:“……”
她偷偷掐了一把大腿,缓吸一口凉气,又惊又头疼。
相处一年,帝隐的性格她还是了解一点的。
他要什么,不要什么,目标明确,执着不改。
不会逼你,不会强迫你,耐心好的要命。
能说出这些话,怕是骨头烂了,消散了,也能就这么眼巴巴的等着。
哪怕亲耳听到她说出有爱慕之人。
“我真的会改变。”
“我就是……要等着的。”
他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可只要想到江献晚不要他,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
瞧。
人家还用了‘真的’和‘就是’,听起来几乎有蹲在角落哭的心碎架势。
江献晚一脸麻木,头更疼了,确定与他无法沟通,面无表情,抬起手,一指门,“出去。”
让她冷静一下,想个对策。
帝隐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好。”
看着那冰雪似的帝尊眼巴巴的望她一眼,贴心的轻扣上房门,再看桌案上的水果,江献晚从来没觉得有如此天打雷劈的心情。
为什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帝隐和林轻染没有关系!
帝隐在跟她求婚!
只是,在听到门外一声像是蜜里调油般的模糊轻笑,江献晚无声为帝隐点了根蜡。
祝你平安。
花不休斜倚桃花树下,双臂环抱,双眼落在被扫地出门,堪堪顿足在门外的北帝尊,翘起的唇角,怎么看都像含露的花苞。
就是要等着?
他倒是……等不得了。
不必寅时。
帝隐:“……”
江献晚:“……”
江献晚只听到了花不休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低轻笑,后续详情不知。
该说不说,她的心很大,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修炼,该打坐打坐。
当然……不大也没办法。
然,帝隐连着两晚准时准点的找她来下飞行棋。
江献晚不愿意,或冷脸泼他一头冰水,他便垂着眸子,不说话,要么就是像稚子般,露出可怜的神色。
下飞行棋就算了,还不忘锻炼她,将她拉进灵墟。
她才知道,那什么水榭,就是灵墟的一角而已。
江献晚听到敲门声,得救似的,欢天喜地嗖地一下出了灵墟。
高强度的压力下,那速度,那反应,从来没过的利索。
帝隐捏着骰子:“……”
江献晚以最快的速度,刷地打开门,流下了激动地眼泪,“师尊尊。”
花不休瞥了一眼内室,眼底划过一抹不悦。
不仅抗揍。
脸皮还厚。
两根手指捏上她的后衣领一提,“尊什么尊,走,跟为师看戏去。”
“看戏?看什么戏?”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演武场,此刻人山人海,热闹喧嚣。
桌案七行七列,上面皆放置着存放灵草的药匣和统一丹炉。
江献晚这才想起,今日是炼丹大赛。
还是林轻染要与太草峰弟子切磋炼丹之术的大好日子。
两道双修?
自然是稀罕。
除了剑窟的弟子长老,太虚宗能来的弟子都来了。
徐燕洲自然不好意思同一个小辈说内门长老和那么多可怜的弟子,一股脑被罚进了剑窟,拉来剑尊撑场。
他早在林轻染提出切磋时,就拼命摇人催剑窟里的大冤种们出来。
尤其是太草峰的那几个弟子!
赶紧的!
有人要踢馆了!
林轻染白裙翩然立于场中,明眸一转,扫了一眼看席,姣好的眉毛不悦地拧起。
“怎么只有一位掌门,其他长老和亲传为何不见一人?”
“你确定南北帝尊现在都在潋浮台?”
“那凤仪剑尊呢?”
相比其他几个美人图鉴,她最在意的是南北两位帝尊。
还有气运最强的凤仪剑尊。
“确定!”系统听她问这问那,不耐道:“什么都问,自己不会看!”
她眼珠子是长它身上了?
林轻染:“……”
便看到了那抹终于姗姗来迟,青衣乌发,刚落座在看台上的年轻男人。
脚边,盘膝坐了个同样青衣的少女。
这一幕,再次让她极为烦闷。
林轻染眼波暗涌,微微咬牙,心底一层又一层的怨气。
她那日先是距离适当的同花不休亲近,既不会让他抵触,又端的知礼守礼。
等他放松警惕,丝毫不露破绽的做出不小心崴了脚,将要扑到他身上,准备如系统所说,被花不休拦腰抱住,一眼惊为天人。
花不休……反手一袖子掀飞了她!
妈的!
林轻染想到这就想骂一句脏话。
她知道花不休此人极其难搞,却没想到这么难搞。
冷着个脸,就跟欠他一亿灵石似的。
甚至当着一群弟子的面,直接道:“你再往我身上撞一下试试?”
林轻染:“……”杀人的心都有了!
伤都不给他们看,转脚就走了,跑的比兔子都快,生怕会赖上他似的。
比起风回雪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起风回雪,林轻染不甘地咬了咬唇。
连灵泽之露都不要,他是棒槌吗!
目光再掠向掩在云雾祥泽中的潋浮台,以至于温柔的面容都有些破碎、狰狞。
昨晚,她踏着夜色,故意装作走错路,继续如系统所说被云为泽发现,直击心灵,另眼相待,将她拉上潋浮台。
谁知,还没靠近潋浮台的结界,就被一记流光打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这根本就不对!
跟系统说的一点不一样!
而北帝尊,哪怕是来了南境,来了太虚宗,依然不是她能见上一面的!
林轻染神色扭曲的遥望座席台上,吵吵闹闹,一个剥荔枝,一个抢荔枝的两师徒身上,脸色由绿,逐渐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