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宿舍楼的铁门在身后发出吱呀的轻响时，林夜的后颈又烫得厉害。
他抬手按住那片暗红的印记，隔着布料，指腹都能感受到皮肤下跳动的灼热，就像有条活物正沿着脊椎往上钻——这是天劫等级提升时才会出现的征兆，可他三天前刚用十年寿命将天劫提升到四级，按理说不该这么快。
“夜子？”张昊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背靠着走廊的消防栓，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眼窝发青，“要我再检查一遍门窗吗？你那印记……”
“不用。”林夜扯了扯领口，凉意灌进脖子却压不住灼热，“赵虎的人要是真摸上来，普通锁头拦不住。”他顿了顿，突然弯腰捡起脚边半块碎砖，“把你背包里的纳米胶给我。”
张昊立刻翻出小铁盒递过去。
林夜用碎砖在门框内侧刻了道极浅的划痕，又抹上纳米胶——这是他们上周研究出的土办法，胶层被外力破坏会释放荧光粉，在紫外线手电下能显影。
“第三层台阶。”林夜直起腰，“你上次贴的感应贴纸还在吗？”
“在。”张昊摸出紫外线手电晃了晃，光束扫过台阶时，角落果然亮起米粒大的蓝光，“我今早换的新电池。”他说着突然笑了下，可那笑没到眼睛里，“就差在床底装摄像头了，跟防贼似的。”
林夜没接话。
他盯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牌，红光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
苏瑶的哭腔还在脑子里打转，“夜哥”两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太阳穴突突跳。
三天前在废弃电厂，他用雷电天劫劈碎三个尸傀时，曾抓住其中一个的手腕——那皮肤冷得像泡在冰窖里，却在他掌心渗出半滴金红色的血，和苏瑶失踪时留在墙面的血渍颜色一模一样。
“叮——”
金属碰撞声惊得两人同时转头。
203宿舍的门被撞开条缝，小杰顶着鸡窝头冲出来，拖鞋都只穿了一只。
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胸口剧烈起伏，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们看！实……实验室！”
林夜两步跨过去，从他掌心抽走纸条。
泛黄的便签纸上用红笔写着七个字：“今晚午夜，实验室见。”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非惯用手写的，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凑近能闻到淡淡铁锈味。
“哪来的？”张昊凑过来看，声音陡然沉了。
“就刚才！”小杰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墙上，“我去实验室拿上午忘带的U盘，门把手上卡着这纸条。我刚碰它，门里突然‘哐当’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他喉咙动了动，“我……我没敢进去，直接跑回来了。”
林夜的拇指蹭过纸条上的污渍，触感黏腻。
他突然把纸条凑到鼻尖——是血，已经凝固的血。
“时间。”他盯着纸条右下角，那里用更小的字标着“23:59”，此刻手机屏幕的时间是23:27。
“夜子，这明显是陷阱。”张昊按住他肩膀，“赵虎那群人昨天在酒吧被你劈断三根肋骨，今天绝对想报复。实验室监控早被他们黑了，现在过去……”
“苏瑶的定位在化工厂，蛇王的封印在松动，赵虎只是棋子。”林夜打断他，后颈的灼热突然窜到头顶，眼前闪过苏瑶被绑在祭坛上的幻象——她手腕渗血，正对着他喊“夜哥救我”。
他捏紧纸条，指节发白，“这纸条的血味和电厂的一样，是苏瑶的。”
张昊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向小杰，对方正咬着嘴唇拼命点头：“真的！我闻着也像血，和上次夜子从电厂带回来的样本味道……”
“收拾东西。”林夜转身走向自己宿舍，从床底拖出个黑色战术包，“昊子带量子干扰器，小杰把热成像仪装口袋里。”他扯下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里面缝着上次从尸傀身上扒下来的鳞片，“实验室通风管道有三个入口，我们从侧门进。”
“夜子，你后颈……”张昊突然盯着他的后颈，声音发颤。
林夜摸向脖子，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他低头看掌心——暗红的血，混着细碎的鳞片碎屑。
印记周围的皮肤裂开了几道小口子，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破的。
“四级天劫的融合后遗症。”他扯了张纸巾按在伤口上，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上次烧寿命太急，印记没完全稳住。”他抬头时眼睛发亮，像淬了火的刀，“但正好，今晚要是真遇上硬茬，这伤能逼出点真东西。”
23:45分，三人站在实验室楼下。
秋夜的风卷着落叶打旋，吹得墙角的垃圾袋哗啦作响。
林夜仰头看三楼的窗户——本该漆黑的实验室里，此刻透出极淡的蓝光，像有人开了台老式投影仪。
“热成像仪。”他朝小杰伸手。
小杰双手递过去，仪器屏幕上显示实验室里有三个模糊的人影，其中两个缩在墙角，另一个站在中央。
“两个是静止的。”张昊眯眼盯着屏幕，“中间那个……在动。”
林夜摸了摸后腰的战术刀，刀鞘上的鳞片突然发烫。
他看了眼手机——23:58。
“走。”他率先踏上台阶，鞋底碾过一片落叶，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蓝光在地面投出扭曲的影子。
林夜伸手推门的瞬间，后颈的伤口突然剧痛，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针猛地扎了一下。
门开了。
实验室里空无一人。
投影仪亮着，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波形图——和苏瑶失踪前在研究的神魔能量波动完全一致。
墙角的两个“人影”是被打翻的试剂架，金属支架在热成像仪里泛着余温。
林夜的手指悬在开关上，没去按灯。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
张昊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小杰的热成像仪发出轻微的嗡鸣。
墙上的挂钟指向23:59:50。
“咔嗒。”
是门锁被扣上的声音。
三人同时转身。
门不知何时被合上了，玻璃上蒙着层白雾，像有人在外面呵了口气。
雾气缓缓流动，渐渐聚成一行字——“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门被反锁的瞬间，林夜后颈的伤口又渗出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滑进衣领。
他盯着玻璃上缓缓消散的雾气字迹，喉结动了动——这陷阱比他预想的更精准，连苏瑶血渍的气味都是刻意伪造的，为的就是引他孤身入瓮。
“夜子。”张昊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指死死攥住量子干扰器的开关，指节泛白，“我听见楼梯间有脚步声，至少五个人，穿硬底鞋。”
小杰的热成像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上原本空白的走廊位置，骤然跳出七个红点——正以均匀的步频往三楼逼近。
林夜的瞳孔缩成针尖，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的声音。
三天前在酒吧劈断赵虎三根肋骨时，那家伙捂着胸口咬牙说“老子让你跪着唱征服”的狠劲，此刻全化作了逼近的脚步声。
“退到实验台后面。”林夜反手将张昊和小杰往身后一推，后腰的战术刀“唰”地出鞘。
刀身映出他泛红的眼尾，后颈的灼痛此刻竟成了某种清醒剂——他需要痛，痛能让他在战斗时更敏锐。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
“咔嗒”一声，门锁被钥匙转动的脆响，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心惊。
门被推开的刹那，穿黑色皮夹克的赵虎叼着烟跨进来，身后五个染着黄毛的手下抱着钢管，其中一个左胳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正是酒吧里被雷劈穿袖子的那个。
赵虎吐掉烟头，踩灭时火星溅到林夜脚边：“林大少，挺给面子啊？我还怕你缩在宿舍当乌龟呢。”
林夜没接话。
他的视线扫过赵虎腰间鼓起的枪套——那是把改装过的五四式，枪柄上缠着红绳，和李天龙上个月在地下拳场炫耀的“镇场子宝贝”一模一样。
“哥几个，给我废了这小子的手。”赵虎歪头指了指林夜，“别弄死，留口气让他看瑶瑶怎么……”
“住嘴！”
林夜的低喝混着炸响的雷鸣。
他后颈的伤口在暴怒中彻底裂开，暗红血珠里浮起细碎的雷纹——四级天劫的雷电融合终于在剧痛中冲破桎梏。
实验室的荧光灯瞬间爆成碎片，蓝紫色电弧从他指尖窜出，像活物般缠上最近的黄毛手腕。
那人大叫着甩钢管，可电弧早顺着金属杆爬遍全身，他的皮夹克腾起焦糊味，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僵在原地。
“干扰器！”林夜吼了一嗓子。
张昊早猫腰钻到实验台下，手指在干扰器键盘上翻飞。
赵虎的手机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他刚要掏枪，屏幕“砰”地炸开，碎玻璃扎进手背。
剩下的四个手下这才反应过来，举着钢管嚎叫着冲过来，可他们的对讲机里同时响起刺耳的蜂鸣，有人被自己的脚步声吓了一跳，绊在翻倒的试剂架上，脑袋磕在桌角当场晕过去。
“小杰！”林夜旋身避开横扫的钢管，反手劈向对方颈动脉，“热成像！”
“左后方！”小杰缩在通风口下，举着热成像仪的手直抖，“拿棒球棍的！还有三秒到你背后——”
话音未落，林夜突然矮身，擦着呼啸而过的棒球棍抬头，雷电直接劈进对方张开的口腔。
那家伙的惨叫声比电弧更刺耳，嘴里冒出焦黑的烟，踉跄着撞碎了投影仪。
蓝光熄灭的刹那，实验室陷入黑暗，只剩林夜后颈的雷纹泛着幽光，像团要烧穿皮肤的火。
赵虎终于摸到了枪。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对着林夜的胸口扣动扳机。
金属撞击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林夜不知何时甩出的战术刀插在枪管上，刀身震得嗡嗡响。
赵虎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换手，一道电弧已经缠上他的手腕。
他痛得松开枪，却被林夜抓住衣领提起来，雷纹顺着手臂爬满他整张脸。
“苏瑶在哪？”林夜的声音像淬了冰，“李天龙的蛇王封印动了多少？”
赵虎疼得眼泪鼻涕全流下来，却还在笑：“你……你以为就老子这点人？等会来的——”
“砰！”
实验室的窗玻璃突然炸裂。
晚风卷着碎玻璃灌进来，赵虎趁机从林夜手里滑脱，连滚带爬往门口跑。
剩下的两个手下架起晕过去的同伴，跟着他跌跌撞撞冲下楼梯。
“追吗？”张昊从实验台下钻出来，额头划了道血口子，手里还攥着冒烟的干扰器。
林夜弯腰捡起赵虎掉落的枪，枪柄内侧刻着“天龙”两个小字。
他摸向被战术刀插穿的枪管，指尖沾了血——不是赵虎的，是更深的暗金色，带着股腥甜的气息。
“不用。”他抬头看向满地狼藉的实验室，目光停在投影仪碎片旁的金属盒上。
那盒子是赵虎刚才撞翻的，此刻正敞着盖，露出半张泛黄的地图。
小杰凑过去，用手机闪光灯照了照：“这……这是老城区的地下管网图？标记的位置在……废弃的第一发电厂？”
林夜蹲下身，指尖抚过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b - 7”区域。
三天前他在废弃电厂劈碎尸傀时，脚边的水泥缝里也有同样的红漆标记。
后颈的雷纹突然又烫起来，他能感觉到天劫等级在蠢蠢欲动——这次不是灼烧，而是某种牵引，像有根线从他后颈连到地图上的红点，轻轻扯了扯。
“昊子，查老电厂的产权记录。”林夜把地图折好塞进战术包，“小杰，调交通摄像头，看看赵虎的车往哪开了。”他站起身，实验室的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界线，“他们留这张地图，不是让我们害怕的。”
张昊扯了扯他染血的衣领：“你后颈的伤……”
“能撑。”林夜摸了摸后颈，雷纹已经淡了些，“电厂的尸傀血，苏瑶的定位，赵虎的枪……”他的声音低下去，像在数串起来的珠子，“线头就在b - 7。”
窗外传来远处警笛的呜咽。
小杰突然指着门口：“夜子，赵虎的烟盒！”
掉在门边的黑色烟盒上，用口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他们在找钥匙，别让他们拿到”。
林夜捏着烟盒的手紧了紧。
月光透过破窗，在地图的“b - 7”标记上投下银边，像道即将被揭开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