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室的冷白灯光在金属控制台表面流淌，林夜的战术靴碾过地面时发出轻微的回响。
他扯下沾着庙灰的外套扔在椅背上，后颈的雷纹随着呼吸起伏，像被风吹动的炭火。
\"都坐。\"他弯腰调出全息地图，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城市中心广场的3d投影骤然升起，\"明天午夜，炎冥王会在这儿举行逆命仪式。\"
张昊的格子衫还带着晨露的潮气，他凑近屏幕推了推眼镜：\"逆命仪式？
那老东西想干啥？\"
\"吸收我的天劫之力，重塑神魔契约。\"林夜的指节抵在太阳穴上，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他需要我的天劫作为引子，把散落在人间的神魔重新锁进轮回——但代价是我会被抽干成一具空壳。\"
苏瑶的手指在膝盖上绞成一团，白裙子的褶皱里渗出细密的汗：\"所以我们必须打断仪式？\"
\"不是必须。\"林夜突然笑了，指腹摩挲着战术刀的防滑纹，\"是只能。\"
唐婉儿把鳄鱼皮手包甩在桌上，九曜星盘的青铜边缘撞出脆响：\"打断？
说的轻巧。
那老东西手下有十二魔将，你现在天劫等级才到7级，拿什么——\"
\"拿这个。\"她突然掀开手包夹层，星盘在掌心泛着幽蓝的光，\"我爸留的。
他说这玩意儿能短暂抵御天劫冲击，真正的主人该是能让星盘共鸣的人。\"
林夜的指尖刚碰到星盘，掌心的雷纹突然窜起细弱的电弧。
星盘表面的二十八星宿纹路像被激活的萤火虫，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在腕间烙下淡金色的星轨。
\"这是......\"他瞳孔微缩，后颈的雷纹与星盘的光轨在皮肤下交织，\"我升7级时引动的复合天劫，和这星盘的能量频率一模一样。\"
唐婉儿的指甲无意识抠着包带，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我爸临终前说，当年他在昆仑墟见过个穿雷纹战衣的年轻人，怀里就抱着这星盘......\"她突然顿住，低头摆弄手包搭扣，\"反正现在归你了。\"
\"瑶瑶。\"林夜转向苏瑶，声音放软了些，\"试试古玉。\"
苏瑶从颈间摘下玉坠，两块玉相碰的瞬间，密室的灯光骤然暗了三分。
她闭着眼，额角渗出薄汗，睫毛像沾了水的蝶翼：\"我......我看见妈妈了。
她穿着白裙子，站在紫色的天劫云下......\"
林夜的呼吸一滞。
苏瑶的玉坠是她母亲唯一的遗物，他曾在她哭着说\"妈妈只留给我一块破玉\"时，偷偷用雷纹温养过那玉——此刻玉中浮现的画面，竟和他梦境里的天劫祭坛重叠。
\"她在念咒。\"苏瑶的声音发颤，\"咒文......我记下来了！\"她抓起桌上的平板快速敲击，一串古老符文浮现在屏幕上，\"'雷罚为契，星陨为证，逆天命者，当以血承'......\"
\"天劫契约的原始咒文！\"林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当年创造天劫体系的人，就是苏阿姨？\"
苏瑶的睫毛抖了抖，睁开眼时眼底泛着水光：\"所以她才会......\"
\"够了。\"林夜突然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现在不是查旧账的时候。\"他转身看向全息地图，星盘在他掌心发烫，\"张昊，今晚前把广场地下管网图黑进系统；婉儿，星盘的能量回路需要你家实验室的设备校准；瑶瑶......\"他的声音轻了些，\"你负责把咒文翻译成现代文，可能需要用你的古文字功底。\"
张昊已经噼里啪啦敲起键盘：\"管网图？
小意思，不过老大你后颈的雷纹......\"他突然闭嘴，盯着林夜后颈翻涌的雷纹，那纹路比平时深了三倍，像要渗出血来。
林夜摸了摸后颈，不在意地笑：\"7级天劫的副作用而已，老毛病。\"
唐婉儿突然站起来，鳄鱼皮手包撞得星盘叮当响：\"校准星盘需要去我家实验室，现在就走。\"她转身时发梢扫过林夜的肩膀，带起一阵橙花香水味，\"苏瑶你留下帮张昊，林夜跟我来。\"
苏瑶望着两人的背影，手指轻轻碰了碰还带着林夜温度的平板。
张昊的键盘声突然停了，他挠挠头：\"老大最近后颈的雷纹越来越深，不会是......\"
\"天劫等级提升的代价。\"苏瑶的声音很轻，\"他每次升级都要献祭寿命，我查过古籍......7级天劫，最多还能撑三个月。\"
密室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阴影，张昊的键盘\"咔嗒\"一声掉在地上。
而此时的地下实验室里，唐婉儿正踮脚调整星盘的能量接收器。
林夜站在操作台前，星盘的光轨顺着他的手臂爬到锁骨，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你是不是......\"唐婉儿突然转身，发尾扫过他的下巴，\"每次升级都疼得要死？\"
林夜一怔，低头看见她攥紧的手指，指节泛白：\"就......像被雷劈了又劈。\"他故意扯出个笑，\"不过能护着你们，挺值。\"
唐婉儿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伸手按住他后颈的雷纹。
林夜浑身一僵，她的掌心带着温度，轻轻覆在那片发烫的皮肤上：\"我爸说过，真正的天劫掌控者，不该独自承受所有。\"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灯光在两人脸上流转。
唐婉儿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转身看向监控屏：\"张昊那蠢货说管网图黑进一半卡壳了，苏瑶在帮他......\"她低头摆弄星盘，声音轻得像叹息，\"等打完这仗......有些话，我得说清楚。\"
林夜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后颈的雷纹突然不那么疼了。
他摸出战术刀擦拭，刀锋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在红色警报光里摇晃成一片。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城市的霓虹透过实验室的防弹玻璃渗进来，像撒了一把碎钻。
林夜望着唐婉儿低头调试星盘的侧影，突然想起神庙里刑天说的\"天命之钥\"，想起苏瑶母亲留下的咒文，想起三天前他在图书馆被雷劈中时，那个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
\"你要成为他们的光。\"
而此刻，实验室的灯光下，唐婉儿的发梢沾着星盘的幽光，苏瑶在密室里咬着嘴唇翻译咒文，张昊的键盘声又响了起来。
林夜摸了摸贴身的两块玉，后颈的雷纹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他突然明白，所谓天劫归元，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当夜色完全笼罩城市时，唐婉儿合上星盘的保护盒，转身对他说：\"去吃点东西吧，你今天还没好好吃饭。\"
林夜跟着她走出实验室，走廊的声控灯依次亮起。
经过转角镜时，他看见唐婉儿的影子轻轻碰了碰他的影子，像两片云在风里靠了靠。
有些话，或许不需要等到明天。
但他没说，只是跟着她走向电梯，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比任何天劫都要响亮。
夜色漫过实验室的玻璃幕墙时，唐婉儿在走廊转角叫住了林夜。
他刚把战术刀收进腿侧的刀鞘，听见她轻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尾音像被风揉碎的星子。
转头时，正撞进她泛着水光的眼睛里——那双眼平时总像蒙着层清霜，此刻却烫得惊人。
\"林夜。\"她往前半步，鳄鱼皮手包早不知丢在实验室哪张桌子上了，手指绞着裙角，\"能陪我去后巷的老咖啡馆吗？
就...就十分钟。\"
林夜挑眉，后颈的雷纹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他知道唐婉儿说的\"老咖啡馆\"，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她踩着细高跟冲进社团招新处，把他刚写的活动策划书拍在桌上，说\"这种垃圾也配叫社团经费申请？\"。
现在想来，她耳尖泛红的模样，倒和当年被他故意念错\"唐\"姓时如出一辙。
咖啡馆的暖黄灯光裹着两人时，唐婉儿的手指还在发抖。
她点了两杯冰美式，却盯着杯底的漩涡发怔。
林夜刚要开口调笑，她突然起身绕过桌子，带着橙花香水味的怀抱就裹了过来。
\"如果这一战你回不来...\"她的声音闷在他肩窝里，发顶蹭得他下巴发痒，\"我希望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三百二十七次。\"
林夜的呼吸骤然一滞。
后颈的雷纹像被浇了温水，连带着心脏都软成了一滩。
他想起上周暴雨天，她开着红色跑车堵在图书馆门口，说\"顺路\"载他回宿舍；想起每次他偷偷熬夜温养玉坠时，她总能\"恰好\"送来醒酒汤（尽管他根本没喝酒）；想起刚才在实验室，她按在他后颈的掌心温度——原来所有\"恰好\"，都是蓄谋已久的在意。
\"傻姑娘。\"他低头，鼻尖蹭过她发顶，手轻轻抚上她后颈，像安抚受了惊的小兽，\"我答应你，一定回来。
因为...\"他喉结滚动，\"这里还有我在乎的人。\"
唐婉儿的指甲掐进他后背的布料里，却在听见后半句时突然笑出声。
她仰头，眼尾还挂着泪，却笑得像当年揪着他衣领骂\"笨蛋\"时那样鲜活：\"林夜，你要是敢食言，我就...我就用星盘把你从轮回里扒出来！\"
林夜被她的反差逗得低笑，刚要应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苏瑶发来的消息：\"天台通风口已清空，张昊说磁场稳定。\"
他低头看表，凌晨一点十七分。离逆命仪式开始还有十一个小时。
唐婉儿退开半步，用手背快速抹了把脸，转身去柜台结账。
林夜望着她挺直的脊背，突然发现她发梢沾着实验室的星盘幽光——那光和他腕间的星轨纹路交相辉映，像根看不见的线，把两人的命途缠成了团。
\"我去天台。\"他站在咖啡馆门口，夜风掀起衣角，\"等我回来，我们去吃你念叨了半个月的那家火锅。\"
唐婉儿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发尾在路灯下晃成金红色的浪：\"别让我等太久。\"
天台的风比想象中更冷。
林夜站在护栏边，望着远处霓虹如昼的城市，后颈的雷纹开始翻涌。
他闭眼，意识沉入识海——那里盘踞着三条狂暴的能量巨龙：赤金的雷、灼红的火、幽蓝的冰，正互相撕咬着，将他的经脉灼得生疼。
\"万劫归元...\"他默念着苏瑶翻译出的咒文后半段，\"以心为引，以血为媒，三劫同生，天地同毁。\"
指尖的雷弧突然窜起半尺高，灼得他手背冒起青烟。
林夜咬着牙，将意识化作细索，轻轻勾住雷龙的逆鳞。
那龙吃痛，却没再挣扎——它记得这双手，记得每次升级时主人用寿命为它裹上的温养咒。
第二条火龙的反抗更激烈。
它喷吐的热浪将林夜额发烤得卷曲，却在触及他心口的玉坠时突然一顿。
苏瑶母亲的咒文在玉中流转，像根温柔的鞭子，抽得火龙低鸣着垂下头颅。
最后是冰龙。
它的寒意渗透骨髓，林夜的睫毛很快结了层白霜。
但当他想起唐婉儿在实验室说\"真正的天劫掌控者不该独自承受所有\"时，冰龙的鳞片突然泛起星盘的幽蓝——那是唐婉儿父亲留下的力量，此刻正顺着星轨纹路，将冰龙的尖牙磨成了绕指柔。
当三条巨龙终于缠绕着盘成星图时，林夜睁开眼。
月光落在他瞳孔里，映出雷火冰交织的风暴——那是属于天劫掌控者的，最纯粹的力量。
\"林夜！\"
张昊的喊声响彻天台。
林夜转身，看见苏瑶抱着平板跑在前面，发绳被风吹散，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张昊提着装满设备的双肩包，格子衫被风灌得鼓成球；唐婉儿跟在最后，星盘的保护盒抱在怀里，却仍不忘替苏瑶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
\"广场监控显示，祭坛开始升了！\"苏瑶喘着气，将平板转向他。
屏幕里，城市中心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黑色石砖正从地底下翻涌而出，像某种远古巨兽在苏醒。
林夜摸了摸腕间的星轨，又碰了碰心口的玉坠。
唐婉儿走到他身侧，将星盘塞进他掌心——这次，星轨纹路没再游走，而是稳稳停在两人相触的指缝间。
\"是时候了。\"他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祭坛轮廓，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山，\"让我们终结这一切。\"
四人并肩走向楼梯口时，林夜听见唐婉儿在他身侧轻声说：\"我要站在你左边。\"
\"为什么？\"
\"因为...\"她偏头，眼尾的泪痣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左边离心脏更近。\"
广场边缘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将他们的脚步声揉碎在风里。
远处祭坛的黑石表面，已经浮现出暗红的血纹——那是炎冥王在召唤神魔之力的信号。
林夜迈出进入广场范围的第一步时，后颈的雷纹突然暴涨三寸，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他顿了顿，回头看向三个跟得很紧的身影：苏瑶攥着玉坠的手在抖，张昊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唐婉儿的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风里有血腥气飘来，混着若有若无的梵唱。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