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瑾请客的地点在一家偏离市区的老旧小吃街,平均每个店铺只有5~6平米,属于容纳两个人都很费力的那种。
在街道中央摆放着一整条的桌椅,食客取餐后可以选择打包带走,也可以在这里露天享用美食。
盛亭净站在粘腻的桌椅前迟迟没有动作。
或许是设施老旧又极少有人清理,蓝色的四人长桌上面附着了一层厚厚的油污,光是肉眼看上去都觉得令人生理不适。
“远清,我有点不舒服。”
言外之意是,我们能不能找个理由开溜啊。
苍瑾点餐去了,这会儿只剩下他和顾远清两人,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看上去比苦瓜还要苦。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他连韭菜和蒜苗都不认识,哪里吃过这种苦。
他的礼教告诉他不能抱怨,不能嫌弃,但面对这种灰尘、油污遍地的世界,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心态崩溃。
盛亭净要哭了,可顾远清还在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
盛亭净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嗤怪,听起来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凡事都有个第一次,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顾远清按着他的肩膀催促他坐下。
“我小时候经常会逃课来这种路边摊,跟几个朋友一起五块、八块凑出一顿饭钱,围在一起吹牛,一坐就是一下午。”
盛亭净眼角的泪珠凝实,他感觉自己的屁股不干净了。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顾远清觉得好笑,托起他的脸,取出手巾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好了,像这种老街每天都有人打扫清理,其实也没有那么脏。”
并没有被安慰到,他想回家洗澡。
顾远清坐到他的身边,捏住他的脸说:“怎么这么娇气啊,盛亭净你是小朋友吗?现在坚持一会,晚上回去我给你洗衣服好不好?”
盛亭净也不想娇气的呀,可他就是有点接受不了。
还有他不是小朋友,也不需要顾远清给他洗衣服,这样的工作交给旅馆的机器人就好,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提福会洗的,不需要手洗。”
“可是我想给你洗衣服怎么办呢?尤其是......”
顾远清卖了个关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内衣。”
盛亭净的脸一瞬间爆红。
“你你你......”
老实了几天,他还以为顾远清变正常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满口虎狼之辞。
他怎么说的出口的啊!
他...他他不会害羞的吗?
不过瞧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戏谑的朝着他笑,应该是不害羞的。
盛亭净被他撩的有些神经质了,以至于顾远清突然凑过来啄了一口他的脸颊,吓得他直接跳了出去。
顾远清轻笑:“这就害羞了啊。”
他不太敢看顾远清的脸,闪避的偏过头坐了回去,耳尖红的有些发紫,嘴上却依旧不太诚实道:“没有,是你突然靠过来,我这是被你吓到了。”
“是吗?离近点让我仔细看看。”
盛亭净不让,推着他回头找苍瑾:“苍瑾,苍瑾过来了。”
顾远清抬头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原本苍瑾是还在跟烧烤店老板有说有笑的聊天,听见盛亭净叫他,这才挥着手走过来。
“这家店真的非常好吃,以前每次打完比赛我都会叫上朋友来这里喝酒,一口啤酒一口串,人生极乐也莫过如此。”
他拎着一听啤酒过来,撕开拉环对嘴一口炫掉半瓶:“爽!”
店老板左手端着刚烤好的串,右手拿着三串腰花,一张和善的脸上笑出了褶子。
他把餐盘放到桌上,扭头去看桌上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盛亭净:“听小瑾说你们是皇都来的,难怪长得这么秀气,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能养的出来的人。”
“来,叔叔送你们三串烤腰花,要是吃得好下次再来。”
盛亭净哪见过这架势,愣愣的道谢说:“谢谢叔叔。”
店老板望着他,点头说:“不用谢,你们吃吧,刚出炉的好吃,放凉了就没那味了。”
看得出来这家烧烤店确实很好吃,店老板都快要忙出残影了。
苍瑾端着啤酒瓶,站在桌子对角,低头望着盛亭净那双灵动的眼睛,问他:“你是贵族吧?”
盛亭净抬头:“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惊奇的发现,原来贵族和平民站在一起,还真是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差距还真是有够大的。
顾远清突然不高兴,拉住盛亭净的手对上他的目光:“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感慨。”
气氛突然变了味,盛亭净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只感觉他们好像下一秒就要吵起来了。
好好说着话呢,吵什么架呀。
盛亭净回扯了扯顾远清的手,又看向苍瑾说:“这个烧烤看起来就很好吃,快坐下吧,老板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远清轻轻拍在他的后脑勺:“笨蛋。”
人家阴阳你傲慢都感受不出来,还傻乎乎的给人家当和事佬,真是不明白怎么活这么大的。
难怪盛芸说他单纯的可怕,对来自外界的恶意一无所察,这哪里是单纯,这是天真。
苍瑾不高兴盛亭净和他朋友说话时高高在上的样子,顾远清只觉得他是偏见,因为盛亭净是贵族所以对他格外的要求苛刻。
阿净为人谦逊有礼,待人温和,哪有半分傲慢,他也礼貌的道了谢还要怎样?难不成要他给店老板磕一个?
说到底他根本就是仇富,所以阿净做什么都是错的。
顾远清很不高兴,这顿饭也不想吃了。
虽然现在和苍瑾闹翻会让夏之光的人盯他盯得更死,但让他忍下这口气他做不到。
现在的顾远清已经能体会到盛芸的感受了。
单纯的人总容易招来许多莫名其妙的恶意,他不展现的强势一些,那些外面的猫啊狗啊还不得将阿净吃的骨头都不剩。
顾远清拉起盛亭净,神色不善的望了苍瑾一眼。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我们理念不合,那这顿饭也没有什么吃的必要。”
苍瑾脸上亦挂着余怒,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坐下,拿起一根羊肉串送到嘴边,咬住一大口肉抽出铁签,又灌了一大口酒进嘴,完全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好一个苍瑾,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