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油灯将马超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帐布上投下一道如刀锋般锐利的轮廓。他盯着地图上那片代表乌海草原的空白区域,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案几。庞德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少将军,此时回头尚来得及!\"
\"够了!\"马超突然暴喝,银甲在灯下闪过一道寒光,\"我马孟起行事,何需畏首畏尾?\"他猛地起身,战袍带起的风扑灭了油灯,帐内顿时陷入黑暗,只有他眼中燃烧的野望清晰可见:\"传令——全军转向乌海!\"
庞德在黑暗中长叹一声,铠甲碰撞声渐渐远去。
黎明时分,五万凉州铁骑如一条疲惫的巨蟒,缓缓爬入乌海草原。初入草原时,士兵们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列,战马偶尔发出兴奋的嘶鸣。刘猛指着远处一片波光:\"少将军,那是鄂托克湖!\"
马超嘴角微扬:\"好!全军休整,饮马扎营!\"
然而三天后,草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报——东南方向发现沼泽!报——西面探路小队失踪!报——粮车陷入流沙!\"
坏消息接踵而至。马超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无边无际的草浪,第一次感到恐惧。这草原就像一张贪婪的巨口,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大军。
第五日,最后一把麸糠分食殆尽。
\"少将军......\"一个满脸泥污的校尉跪倒在地,\"兄弟们......已经两天没吃......\"
马超沉默地解下佩刀,走向自己的坐骑——那匹随他征战多年的白马。白马似乎察觉到什么,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肩膀。
\"对不住了,老伙计。\"马超的手在颤抖,刀光闪过,白马轰然倒地。鲜血渗入草原,染红了他的战靴。
当夜,军营飘起肉香。马岱捧着碗的手在发抖:\"兄长,您先......\"
\"闭嘴!\"马超一把打翻陶碗,\"都给将士们分下去!\"他转身走入黑暗,没人看见这位西凉锦马超眼角闪过的水光。
第十三日,草原开始出现鼠洞。
\"抓!全都给我抓!\"马超赤红着眼睛,亲自趴在地上掏挖。当第一个士兵因误食毒草口吐白沫时,他拔出佩剑砍倒了那片草丛:\"记清楚!这种叶子锯齿状的不能吃!\"
第十七日,前锋部队发现了鱼群。
\"结网!用铠甲当网!\"马岱嘶哑着嗓子指挥。士兵们疯狂地扑进浅滩,用一切能用的工具捕捞。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被争抢时撕成三截。
当大城的土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军队已经不成人形。
马超的银甲布满凹痕,曾经飘逸的鬃毛盔缨只剩下几缕残丝。他回头望去——五万铁骑,如今稀稀拉拉不到三万;战马更是十不存一。一个失去坐骑的骑兵正拖着肿胀的双腿爬行,身后留下一道血痕。
\"少将军......\"刘猛的声音在发抖,\"我们......到了。\"
大城的守军根本没料到敌军会从死亡草原杀出,象征性地射了几箭就四散奔逃。马超站在城头,看着夕阳下如鬼魅般蹒跚入城的残兵,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吕布老贼,想不到吧?\"
二十日后,庞德带着后军抵达时,看到的是一支正在啃食树皮的军队。
\"德兄......\"马超的嗓音沙哑得可怕,\"我们还剩多少战力?\"
庞德沉默地展开竹简:七万三千人,其中能战者不足五万;战马一万二千匹,大半带伤。
马超盯着地图上标注的\"河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传令白土城,三日之内,粮草不到,屠城!\"他猛地将匕首钉在九原城的位置:\"修整五日,兵发河阴!\"
庞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帐外,伤兵的呻吟声与乌鸦的啼叫混成一片,草原的风送来阵阵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