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许昌城内的宫阙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曹丕跪坐在偏殿的案前,手中紧攥着那封从南阳送来的急报,指尖微微发白。纸上的墨迹尚未干透,字字如刀,刺得他双目生疼——\"陛下因伤于赤壁兵败之事,感染风寒,加之旧疾复发,不久薨于南阳,未留遗命。死时只有程昱、曹彰在侧……\"
殿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他缓缓抬头,望向殿外阴沉的天色,心中翻涌着无数思绪。父亲死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既像是解脱,又像是恐惧。他该喜?该悲?还是该立刻行动?
\"世子!\"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司徒荀攸快步走入,身后跟着大司马曹真。二人神色凝重,目光交汇间,似有千言万语。
\"南阳之事,想必世子已知晓。\"荀攸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铁,\"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既薨,世子当立即继位,以安天下人心。\"
曹丕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目光深沉。他并未立即回应,而是缓缓道:\"父亲尸骨未寒,我若仓促继位,天下人如何看我?\"
曹真上前一步,抱拳道:\"世子,如今魏国根基未稳,江东孙权、西蜀刘备、北汉吴权皆虎视眈眈。若世子犹豫不决,恐生变故!\"
曹丕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何尝不知?父亲征战半生,打下这偌大基业,若因一时迟疑而落入他人之手,他岂能甘心?
然而,就在他沉吟之际,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史令司马朗与太仓令曹宏联袂而至,二人面色肃穆,显然已听闻荀攸等人的主张。
\"世子!\"司马朗拱手行礼,声音沉稳,\"武帝新丧,灵柩尚未归都,世子若急于继位,恐有违礼制,更易招致非议!\"
曹宏亦附和道:\"程昱大人尚在南阳,武帝临终前究竟有何遗命,尚未可知。世子若贸然登位,日后若有变故,如何向天下交代?\"
殿内霎时陷入沉寂,唯有炭火噼啪作响。曹丕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心中权衡着利弊。
荀攸见状,上前一步,沉声道:\"世子,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武帝陛下生前早已属意世子,如今局势紧迫,岂能因循守旧?\"
司马朗冷笑一声:\"大司徒此言差矣!礼法乃立国之本,若世子不顾先皇丧期而急于继位,天下人岂不视魏国为无义之邦?\"
\"荒谬!\"曹真怒目而视,\"魏国基业,岂能因区区礼制而延误?若因拖延而生变,谁来担责?\"
\"大司马此言,莫非是怕迟则生变?\"曹宏意味深长地看了曹真一眼,\"还是说……有人急于拥立新君,另有所图?\"
\"放肆!\"曹真勃然大怒,手按剑柄,眼中杀意骤现。
殿内气氛骤然紧绷,仿佛下一刻便会刀兵相向。
曹丕猛地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够了!\"
众人瞬间噤声,纷纷低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缓缓道:\"父亲灵柩未归,我若此时继位,确实不妥。\"
荀攸脸色一变,正要开口,曹丕却抬手制止,继续道:\"但国不可一日无主,传我令——即刻遣使前往南阳,迎回父王灵柩,同时命程昱速归许昌,详述父王临终之事。\"
他目光如刀,扫过众人:\"在此期间,许昌戒严,内外军务,皆由大司马曹真统辖,政务则由大司徒荀攸暂理。\"
司马朗与曹宏对视一眼,虽仍有不满,却不敢再言。
曹丕缓缓坐回案前,手指轻抚案上那封急报,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意。
\"待父王灵柩归都之日……\"他心中默念,\"便是魏国新君登基之时!\"
殿外,寒风呼啸,乌云压城。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