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心头一跳，乾帝这是要来真的了。
“但是，”乾帝语气沉了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权力这东西，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利国利民；用不好，伤人伤己。你自个儿要时时刻刻警醒着，莫要让权力蒙了心。”
“奴才谨遵陛下教诲！”李长安深深叩首。
他能品出来，乾帝对他的信任，一天比一天多，可这份信任里头，也夹着帝王家惯有的拿捏和算计。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行事更得小心翼翼。
李长安刚从御书房出来，一个小太监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李督察，不好了！边关八百里加急！”小太监声音又尖又细，“蛮族好几个部落突然聚到一块儿，兵都快压到咱们雁门关下了，瞧那架势，怕是要大举进犯！”
李长安心念急转，雁门关？
负责雁门关防务的那个镇北将军，他记得，好像跟户部那个周扒皮，是拐着弯儿的亲戚。
而那位周侍郎，正是他这次“整肃吏治”名单上，重点怀疑的对象之一。
“这事儿，莫不是新任务的口子？”
御书房内，乾帝刚刚听李长安说完整肃吏治的初步想法，一个内侍就手脚并用地扑了进来，声音尖得能撕破这夜的沉寂。
“陛下！不得了了！北边八百里加急！蛮子好几十个部落忽然聚到一块儿，说是十万大军，刀口都快顶到雁门关外头了，看那样子，随时都能打过来！”
这话砸下来，乾帝刚从龙椅上起身，先前的几分困乏霎时无影无踪。
“传旨百官，议事！”
消息一散出去，整个京城上空都像是压了块铅。
第二天早朝，金銮殿里，文武百官大气儿都不敢喘。
“陛下，蛮族那些狼崽子，这回聚起来，肯定憋着坏呢！臣看，就该立刻往北边儿加派人手，叫镇北将军先下手为强，把他们一锅端了！”兵部尚书霍英第一个站出来，嗓门跟打雷似的，明摆着要打。
户部尚书周世昌晃着微胖的身子，慢条斯理地踱了出来，脸上那点和气就没断过：“霍尚书这话，怕是不妥。北边那地界儿，冷得能冻掉人耳朵，大军一动，吃的喝的，哪样不要钱？国库里的银子，可经不起这么折腾。蛮子那些人，不过是群没头苍蝇，依臣看，不如派个使者去说说好话，再给点好处，让他们自个儿散了，这才是省心省力的法子。”
“周大人！蛮子那是喂不熟的狼，你越是让着他，他越来劲！今儿个退一步，明儿个他们就敢把马蹄子踩进咱们大乾的菜园子！”霍英眼睛瞪得溜圆。
“打仗，那是下下策，万不得已才用的。能不动刀兵就让人服软，不是更好？”周世昌还是那副笑模样。
两边的人立马吵翻了天，唾沫星子横飞。
乾帝坐在龙椅上，没说话，视线在底下这帮吵吵嚷嚷的臣子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垂手站着的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注意到，那个主张给钱了事的户部尚书周世昌，可不就是他那份“整顿吏治”名单上，头一个怀疑跟边将勾结，吞军饷的家伙么。雁门关那个镇北将军张狂，正好是吏部尚书王崇的小舅子，王崇跟周世昌，平日里可没少一块儿喝茶。
这里头，道道不少啊。
【叮！在“御书房（商议边防大事）”签到，获得“军略地图（大乾边境局部）”x1，“行军散”配方x1。】
脑子里声音一过，李长安往前挪了一步，躬了躬身：“启禀陛下，奴才看，边境上的事，是国之根本，不能马虎。蛮子聚到一块儿，到底想干什么还不清楚，这会儿不管是说打还是说和，都太早了点。”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奴才斗胆，请陛下准许，让奴才带上督察署一些人手，去雁门关给将士们送些慰问，一是显显陛下的恩典，稳稳军心；二来，也能就近看看蛮子那边的虚实，还有咱们边防军备到底怎么样，好给陛下拿主意，提供些准信儿。”
这话一说，户部尚书周世昌和吏部尚书王崇，脸上都微微动了动。
乾帝盯着李长安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李爱卿有这份心，朕很欣慰。”
他琢磨了片刻，拍了板：“准了！朕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力，要是在军中查出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贪墨舞弊，欺压良善，先斩后奏！不过你得记牢了，稳住军心是头等大事，别瞎动，闹出兵乱来。”
“奴才遵旨！谢陛下隆恩！”李长安心里有了底，乾帝这是把尚方宝剑塞他手里了。
吏部尚书王崇一下朝，立刻打发心腹快马出京，给远在雁门关的小舅子张狂递话，让他务必当心，手脚都弄干净些。
李长安则叫上高明，又挑了一队督察署的精干番役，车马从简，一路快马奔着雁门关去了。
马车里，李长安摊开那份系统给的“军略地图”，上头把雁门关左近的山川地势，还有几个要紧的关口、兵力怎么放的，都标得一清二楚。
“这趟差事，怕是不轻松啊。”
“李督察，哎哟喂，可把您给盼来了！”
镇北将军张狂，那身板壮得跟堵墙似的，满脸横肉一颤一颤，离着老远就伸出蒲扇大的手，一把攥住李长安的手使劲摇晃，力气大得骨头节都咯吱响。
“末将这雁门关，风沙大，慢待了李督察，恕罪恕罪！”
他身后，一溜将校垂手立着，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黄沙，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子粗粝。
当晚，将军府里头，那酒菜跟流水似的往上端。
张狂端着酒杯，一个劲儿地往李长安跟前凑，嘴里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敬酒的间隙，还悄摸摸塞过来一个匣子，入手沉甸甸的，里头是啥，不言而喻。
李长安脸上也挂着笑，跟张狂你一杯我一杯，嘴上称兄道弟，活脱脱就是个下来慰问的钦差大人。
只是他时不时会瞟一眼旁边伺候的军士，那些兵丁大多蜡黄着脸，没什么神采，身上的衣甲兵器也旧得不像样，好些地方都起了锈，兵器也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