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为他打理王府,管理姬妾,生儿育女……”
世子声音微微淡了些许哽咽,“如今娘死得莫名其妙,尸骨未寒,他竟就迫不及待要抱新人归……娘若是知道,九泉之下,如何能够安心?!”
奚月奴沉默不语。
她本可以将恪王妃的死可能与贵妃和恪王有关的事告诉两个孩子,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不过是两个孩子。
即便知道真相,怕是也根本无力为生母报仇。更何况,他们的父亲手上就沾着母亲的血!既然无能为力,又何必让他们小小年纪,就满心的痛苦怨恨?
奚月奴:“世子错了。”
“……婶娘这话,什么意思?”
下一刻,两个孩子只听得殿内传来的声音极其温柔,若春风拂面,拭去眼泪一般:“皇嫂若泉下有知,最为关心最为在意的,一定是你们两个。”
恪王世子一愣。
是啊,娘生前最疼爱自己和弟弟,许多忍耐,都是为了他们兄弟。可如今,最疼爱自己的人,不在了……
奚月奴:“世子不要灰心,来日方长。”
第二日,恪王的两个孩子又被皇帝叫到跟前,好生叮嘱了一番,给了些赏赐,便要放出宫去。守孝的事,皇帝还是不许。
两人临走时去找贵妃、奚月奴辞行。贵妃抹了眼泪,叫奚月奴送两个孩子出去。
三人路走到一半,迎面遇上了颜丹珠。
颜丹珠本也是带了礼物,来和两个孩子打好关系的。不想她一来,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孩子和奚月奴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小的那个还牵着奚月奴的手。
颜丹珠顿时就炸了,“奚氏,竟是你胡乱挑唆两个孩子!你好大的胆子,好毒的心肠!孩子们,到我这儿来。你们不知道你们这好婶娘的出身,小心脏了你们的手!”
还不及奚月奴开口。
恪王幼子清亮的声音响起:“敢问郡主一声,什么出身,能脏了我兄弟二人的手?”
颜丹珠:“你们恐怕不知道,你们四叔的这个正妃,出身不过是个试婚丫鬟,给人暖床……”
“住口!”
恪王世子一声暴喝。
颜丹珠一整个怔住。她说得明明是好话……
恪王世子上前一步,双手掩住弟弟耳朵,正色道:“我兄弟还小,这些腌臜话最是听不得。还请郡主娘娘自重!”
“我……我是为你们好,生怕你们被这贱人蒙蔽……她出身太低,与你我不一样……”
“呵……”恪王世子咬牙冷笑一声,打断道:“婶娘什么出身,我等不知,只知道她现在是四叔的妻子,我们弟兄的婶婶。我皇家妇,不容人这般羞辱!郡主该跪下自罚请罪。”
“什么?”颜丹珠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让我,给这个贱人……跪下?你……你……”她憋了半日,憋出一句,“你不孝!”
恪王世子眸光一闪,手指从弟弟耳边稍抬,飞快地与他对了一下眼神。
恪王幼子瞬间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抬手就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白嫩的一张小脸,瞬间肿起。
颜丹珠吓得愣住,“我……你……住手!住手啊!”
恪王幼儿若是带着脸上的伤出宫,为人非议……
那可万万不行!
颜丹珠向身后伺候的婆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孩子们拉过来护着!不许四皇子妃教唆!”
奚月奴身后翊坤宫宫人也涌上来,护在两个孩子身前。
其中传来恪王幼子的尖叫声:“疼!好疼!”
众人一看,孩子白嫩的脸上,也不知怎的两道细细的抓痕,正点点地渗出血来。
两个孩子没能顺利出宫,又被带回贵妃跟前。
幼子哭得厉害,一噎一噎的。
贵妃看得额上青筋乱跳,回头就骂奚月奴,“叫你好生送两个孩子出去,你当真没用!”
“儿臣确实没用。”奚月奴淡淡道:“万没想到郡主敢对孩子动手。”
贵妃:“把明珠郡主给本宫叫来!”
恪王鬼迷了心窍,一定要娶这个女人,她认了!可这女人如今还未过门,竟就敢对恪王的两个孩子动手!当真是……
太跋扈了!
往后若真的要嫁进恪王府去,这个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要受些什么磋磨!她的乖乖大孙儿,她怎么舍得?!
贵妃脸色阴沉,“郡主怎么还没来?本宫还请不动她了?!”
去唤人的宫女沉着脸回来,“说是……郡主受了惊吓,扭伤了脚,如今正在歇息。来不得。”
“她倒知道拿乔!她不来,本宫就去见她!来人,摆驾坤宁宫!本宫今日一定要让她知道……”
眼看着贵妃就要冲过去。
奚月奴与恪王世子对了一下眼神。
下一刻,两个孩子齐齐跪在贵妃身前阻拦,扯住贵妃衣角,哀求道:“皇祖母,您今日就算能给我东西讨回公道,可日后……日后,谁来护着我兄弟二人啊!”
说罢,放声痛哭!
“好,好啊……”贵妃被两个孩子拦住,无奈坐下。
她挨个安抚了两个孩子,“你们放心,她……就凭她这份德行,想要嫁入恪王府,没那么容易!”
贵妃怀抱里,两个孩子飞快对视一眼,马上转过脸去。
贵妃:“你们守孝读书的事,本宫会跟皇上提。你们放心,皇祖母不会叫你们生受这委屈!那女人,也该好生磨一磨自己的性子!他们颜府修葺好了,就叫她出宫去!少在本宫跟前碍眼!”
消息传到颜丹珠处,她骇得脸都白了。
贵妃竟真得许了那两个小崽子守孝三年!三年,三年啊!她如何等得起?她的年岁已经耽搁不起了!
怎么办……
颜丹珠慌乱至极,“去,快去请恪王来商量!快去!”
听说皇帝有意命恪王府上下都需为王妃守孝三年,不得婚丧嫁娶,恪王脸色阴沉至极。
他那两个孩子什么性儿,他自己清楚。没有挑唆,做不出这等事儿来。
那挑唆之人……
恪王眼神冷锐,望向翊坤宫方向。
老四是个碍事的。
没想到,他这个出身卑微的正妻,更为碍事!
既如此,那便……
都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