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石公裹挟着舌尖精血与阳煞之气的血雾,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撞入那狂嚎的黑暗洞窟!
“嗤——!”
刺耳的灼烧声爆响,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猛地腾起一片猩红的火光!无数扭曲、尖叫的幻影在其中一闪而灭。那非人的尖利嚎叫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骤然转为痛苦的嘶鸣!
这一口阳煞精血,如同滚油泼入冰水,短暂地压制了洞窟中喷涌的疯狂秽气。祭坛中央那搏动加剧的暗红物质表面,冒起缕缕青烟,发出令人作呕的滋滋声,搏动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一丝。
“寨主!守住火把!”姜石公厉喝,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一口心头精血,损耗极大。
寨主死死攥着手中火把,枯瘦的手臂青筋暴起,仿佛要将那脆弱的木杆捏碎。惨绿的火苗剧烈摇曳着,在狂风中艰难维持着一点昏黄的光圈。
然而,这喘息太过短暂。
“小心脚下!”胡宇轩嘶声预警,声音因蚀痕的剧痛而扭曲。
话音未落,祭坛下方那片覆盖着湿滑墨黑岩石的开阔地,异变陡生!
噗!噗!噗!
数条暗红近黑、粗如儿臂的藤蔓状物,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骤然撕裂岩石表面的苔藓腐殖层,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脏器腐败的恶臭,闪电般弹射而出!
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姜石公!
这些“藤蔓”表面并非木质,而是覆盖着一层粘稠滑腻、如同凝固污血的胶质层,不断滴落着腥臭的黏液。顶端没有叶或花,只有尖锐如同骨刺般的角质凸起!破空之声凄耳!
姜石公眼角余光瞥见红影,身体本能地向后急撤!枯瘦的身躯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
嗤!嗤!
两条污血藤蔓堪堪擦过他肋下的粗布衣,带起的腥风令人作呕。但第三条藤蔓角度刁钻,如毒蟒般缠向他立足不稳的脚踝!
“哼!”姜石公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枯爪般的左手迅疾探入腰间一个脏污不堪的鹿皮袋,再抽出时,指缝间已夹满数颗乌黑发亮、散发硫磺气息的坚硬颗粒——雷火石!
他屈指一弹,几枚雷火石精准地射向缠来的藤蔓根部湿滑的岩石!
“爆!”
轰!轰隆!
沉闷的爆炸声伴随着刺目的橘红色火光在藤蔓根部炸开!高温气流夹杂着灼热的碎石猛烈喷溅!那条缠向姜石公的藤蔓被爆炸冲击波狠狠掀飞,粘稠的胶质层被炸开一大片,露出里面暗红蠕动如同活蛆的肉质纤维,喷洒出大量粘稠恶臭的暗红浆液!
空气中弥漫开硝石硫磺和浓烈血腥混合的怪味。
“嗷——!”一声不似虫豸、不似植物的尖锐嘶鸣从藤蔓断裂处响起,带着深刻的痛苦和怨毒。其它几条扑空的藤蔓受惊般猛地缩回地面裂缝,只留下几个残留着粘液的孔洞,如同一张张贪婪的嘴。
“是腐血地筋!”姜石公喘息着,脸色凝重,“吸食地脉腐血秽气所化的妖物!小心!它们再生极快!”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被炸伤的藤蔓缩回地缝仅仅几息,断裂处暗红肉芽疯狂蠕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
与此同时——
“阿桑姐!撑住啊!”云蕙带着哭腔的尖叫撕心裂肺。
祭坛上那根半人高的石柱顶端,碗状凹陷里积存的粘稠黑液不知何时竟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出拳头大小、散发浓烈腥臭的黑红色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有一缕浓得化不开的秽气黑烟飘散出来,如有生命般盘旋着,精准地扑向正遭受重瞳反噬、精神防线最为薄弱的阿桑!这些秽气黑烟无视物理防御,直接侵蚀灵魂!
阿桑双目流血,身体在云蕙怀里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青铜重瞳中的幽光与疯狂涌入的暗红血海幻象激烈对抗,那些秽气黑烟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的意识在崩溃边缘疯狂摇摆!抱住她的云蕙只觉得怀中躯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滚烫如火,更有一种无形的、冰冷的恶意正透过阿桑的身体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神,让她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滚开!”胡宇轩怒吼!他离两人稍近,眼看一缕秽气黑烟已几乎触及阿桑惨白的额头!
剧痛侵蚀的右臂猛地抬起,并非攻击,而是将掌心那如同烙印般不断搏动、黑气弥漫的蚀痕,狠狠对准了那道黑烟!
嗡——!
蚀痕深处,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外来挑衅惊醒!一股远比那缕秽气黑烟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凶煞之气轰然爆发!
那缕扑向阿桑的秽气黑烟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瞬间凝固在半空,发出细微的、如同油脂被烧灼的滋滋声!构成黑烟的秽气竟被蚀痕爆发的凶煞之气生生撕扯、吞噬湮灭了小半!剩余的秽气惊恐地扭曲着,猛地调转方向,远远逃离胡宇轩手掌笼罩的范围!
胡宇轩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强行催动蚀痕的力量,如同饮鸩止渴。右手掌心的黑气瞬间浓郁了数倍,剧痛如同冰冷的钢针沿着臂骨直刺肩胛!那股属于“驩兜”的冰冷意志在体内疯狂滋长,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他死死咬住牙关,腮帮肌肉紧绷,硬生生将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咽了回去。
“稳住心神!守住灯火!这是‘惑心秽瘴’!”姜石公的声音穿透混乱,“云蕙丫头!用‘阳’泼那石碗!”
云蕙一个激灵!姜石公的暴喝如同惊雷,劈开了她脑海中的眩晕和恐惧。怀里的阿桑抽搐得更加剧烈,鼻孔也开始渗出暗红的血痕。
“啊…是!”云蕙尖叫着回应,手忙脚乱地去抓腰间挂着的水囊。那是临行前姜石公给她们备下的,装着温热的阳火汤药汁!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从祭坛基座传来!
只见那些堆砌祭坛基座的巨大粗糙黑岩,在表面那层搏动污秽的覆盖下,竟开始剧烈地摇晃、移位其上的暗红污秽如同活过来的粘稠沥青,疯狂地涌向岩石缝隙,在令人作呕的蠕动和拉扯声中,竟硬生生将几块巨大的岩石从基座中“拔”了出来!
岩石离开了基座,却并未滚落。覆盖其上的粘稠污秽迅速塑形、固化,在岩石粗糙的表面勾勒出扭曲模糊的肢体轮廓——那是扭曲的手臂,粗短的腿,和不规则的、勉强算是头颅的凸起!这些污秽岩石构成的怪物,高约半人,形态笨拙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暴戾!它们空洞污秽的眼窝位置,两点不祥的暗红幽光骤然亮起,死死锁定了在场所有活物!
“吼——!”
数声沉闷如滚石的咆哮响起!这些刚刚成型的污秽石傀迈开沉重的步伐,覆盖着粘稠污秽的岩石脚掌踏在祭坛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地面微颤!它们笨拙却势大力沉地扑了上来!拳头大小的污秽石拳裹挟着腥风,狠狠砸向最近的寨主和姜石公!
“石公!”寨主惊骇大叫,他手中的火把光晕在石傀狂暴的腥风下疯狂摇曳,几乎熄灭!他下意识地挥舞砍柴刀劈向砸来的石拳!
当啷!刺耳的金石交击声!
柴刀砍在石傀覆盖着污秽的手臂上,火星四溅!然而那粘稠污秽极具韧性,柴刀仅仅砍入寸许便被死死卡住!巨大的力量反震回来,寨主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
另一侧,姜石公面对两只石傀的夹击,眼神冰冷如铁。他枯瘦的身影在石拳带起的恶风间闪转腾挪,每一次看似险之又险避开,都精准地踩在方寸之间。他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老的巫咒如同实质的音符在空气中跳动。枯瘦的手指沾着之前咬破舌尖残留的精血,凌空急速勾画!
一枚由血光构成的、结构复杂的古老符文瞬间成型!符文并不璀璨,反而透着一种沉凝、厚重、如同山岳大地般的镇压气息!
“地煞·镇!”
姜石公低吼,指尖猛地将血符按向扑到眼前的石傀胸膛!
噗!
血符没入石傀覆盖的粘稠污秽之中!
那石傀的动作骤然一僵!覆盖体的暗红污秽如同被投入烙铁的油脂,发出激烈的滋滋声,地沸腾、收缩!构成其躯内部也传出沉闷的崩裂声!石傀那两点暗红的眼窝幽光疯狂闪烁,发出无声的嘶嚎,整个躯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要解体!
但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另一只石傀沉重的石拳已呼啸着砸到姜石公后心!劲风压得他粗布衣衫紧贴后背!
千钧一发!
嗡——!
一声低沉、厚重却又无比暴戾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姜石公的胸膛深处!
是那半面饕餮铜镜!
它仿佛被污秽石傀的攻击彻底激怒,又或是感应到了此地浓郁到极致的凶煞气息。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纯粹、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镇压吞噬之力,隔着衣物轰然爆发!
一道肉眼可见的、凝练如暗金色光晕,带着镇压诸邪、吞噬万物的古老威严,以姜石公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
扑到姜石公身后的那只污秽石傀首当其冲!它笨重的躯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覆盖其全身的粘稠污秽在接触到暗金光晕的瞬间,发出了凄厉到极点的“嗞啦”声,如同冰雪遭遇烈日,大片大片地汽化、消散!构成其躯体的岩石在巨大的冲击力和那古老威压之下,寸寸龟裂,轰然爆碎成无数碎石!连带着那两点暗红幽光也瞬间熄灭!
被姜石公血符暂时镇压的那只石傀同样未能幸免,暗金光晕扫过,它如同沙堡般彻底垮塌!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不仅瞬间湮灭了两只石傀,更产生了恐怖的连锁反应!
嗡鸣——!
整个祭坛基座连同其下的大地,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痛苦的呻吟!仿佛这古老岩层也无法承受那饕餮铜镜骤然爆发的力量!
咔啦啦啦——!
祭坛后方,那片犬牙交错、覆盖着搏动污秽的巨大漆黑洞窟边缘,无数巨大的岩石在剧烈的震动中崩裂、坍塌!大大小小的石块如同暴雨般滚落进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洞穴深处,那被姜石公精血暂时压制的鬼哭呜咽,骤然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狂怒咆哮!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怨魂哭泣,而是混杂了岩石摩擦、巨兽嘶吼、以及某种庞大器官搏动的恐怖混响!一只巨大无匹、充满暴戾与饥饿的眼瞳虚影,仿佛在洞窟最深处的黑暗中一闪而逝!
“不好!它被彻底惊醒了!”姜石公脸色大变,反噬之力让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胸前衣襟下,饕餮铜镜的滚烫温度如同烙铁,散发着狂暴后的余威一种更深的渴望?仿佛想挣脱束缚,冲向那洞窟深处!
“吼呜——!”
一声尖锐、高亢、带着金石摩擦感的嘶鸣,猛地从洞窟边缘一处崩塌的岩壁裂缝中响起!这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坠石声和洞窟深处的咆哮,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戮本能!
一道暗红色的巨大身影,从那裂缝中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扭曲的红光残影!
腥风扑面!目标直取队伍中央——刚刚爆发过后、气息尚未平复的姜石公!
“小心头顶!”胡宇轩目眦欲裂,嘶声狂吼!他离姜石公尚有几步距离,右手蚀痕因先前强行催动正疯狂反噬,剧痛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姜石公只觉头顶恶风呼啸,腥气刺鼻!他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对撕裂空气、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巨大弯曲骨刃,带着斩断一切的凶戾,已近在咫尺!骨刃之后,是一双充满了纯粹嗜血欲望的暗红复眼,冰冷地锁定了他!
生死一线!
姜石公瞳孔骤缩,枯瘦的身体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最后的潜力,竭尽全力向侧方翻滚!
嗤啦!
带着金属撕裂声的脆响!姜石公只觉肩头一凉,随即是火辣辣的剧痛!他翻滚的身体带起一溜血花!粗布衣衫被彻底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出现在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体!若非他反应够快,这一下足以将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那袭击者一击未能毙命,庞大的身躯落在祭坛边缘湿滑的黑岩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碎石飞溅!
众人终于看清了这恐怖怪物的全貌!
它形似一条放大无数倍的狰狞蜈蚣,却远比蜈蚣更加凶戾!体长近三丈(约十米),躯干由数十节暗红近黑、覆盖着厚重骨质甲壳的环节构成,每一节甲壳边缘都生长着锋锐如刀的锯齿状骨刺!头部并非蜈蚣的钳颚,而是一个巨大、扁平、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水蛭口器!口器呈圆筒状,布满了一圈圈向内旋转的、密密麻麻的尖锐利齿,如同一个血肉磨盘!粘稠腥臭的涎液不断从口器中滴落,腐蚀着下方的岩石。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头部顶端的结构——那里没有眼睛,只有一对巨大、弯曲、如同螳螂镰刀般的惨白骨刃!骨刃边缘锋利得闪着幽光,正是刚才险些将姜石公分尸的!在骨刃根部,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搏动、散发出浓郁精神干扰波动的暗红色晶体——如同第三只邪恶的眼瞳!
这怪物甫一落地,那对巨大的镰刃骨刀便高高扬起,扁平的口器开合,发出刺耳的嘶鸣。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精神穿刺效果的意念冲击波,无视距离,狠狠撞入在场所有人的脑海!尤其是精神本就濒临崩溃的阿桑,直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
“血瞳岩虺!”姜石公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靠在一块岩石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地脉污血精华与怨煞之气凝聚的孽畜!小心它的血瞳精神冲击和镰刃!口器能喷射污血毒涎!”
那血瞳岩虺似乎认定了姜石公是最大的威胁,嘶鸣一声,巨大的身躯一扭,摩擦着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尾部猛地一摆,如同巨大的鞭子抽打地面,庞大的躯体再次化作一道腥风扑向重伤的姜石公!镰刃高举,势要将这威胁彻底斩碎!
“畜生!休想!”胡宇轩双目赤红!姜石公的受伤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暴怒!剧痛的右臂仿佛已不属于自己,但那蚀痕深处与饕餮铜镜力量短暂碰撞后残留的一丝奇异波动,却在此刻被他濒临极限的意志死死抓住!
他不再压制那狂暴的龙脉之力——也根本压制不住!
“呃啊啊啊——!”
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从胡宇轩喉咙深处炸开!他不再闪避,反而迎着那扑来的恐怖巨影,不退反进!右手五指箕张,不再是掌心朝外抵御,而是如同龙爪般狠狠向前抓出!
掌心蚀痕处,狂暴的龙脉之力与源自驩兜的蚀痕凶煞之力,在极端压力和愤怒驱使下,竟产生了一种极其短暂、近乎失控的融合!一股带着堂皇龙威却又掺杂着滔天凶戾的暗金色气劲,如同失控的洪流,从他掌心轰然爆发!形成一道凝练如实质、手臂粗细的能量冲击!
轰!
这道暗金能量冲击,狠狠撞在血瞳岩虺扑来的巨大扁平头颅上!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那对镰刃骨刀下方、如同血瞳般的巨大暗红晶体处!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狂暴的能量在虺坚硬的头颅甲壳上猛烈炸开!暗金色的之力与蚀痕凶煞交织的能量如同无数细小的钻头,疯狂撕裂着覆盖其上的粘稠污秽和骨质层!
“嘶嘎——!!!”
血瞳岩虺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巨大的头颅被这股沛然巨力打得猛地向后扬起!那对无坚不摧的镰刃骨刀都剧烈震颤嗡鸣!坚硬的骨甲上出现大片蛛网般的裂纹!最致命的是它头部顶端那颗搏动的“血瞳”晶体!
在暗金能量冲击的核心位置,这颗暗红晶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击!晶体表面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原本稳定搏动、散发精神干扰的光芒变得极其黯淡、紊乱!
岩虺庞大笨重的身躯被这一击打得整个向后翻仰,重重砸在祭坛边缘,激起漫天碎石和尘土!它剧烈地扭动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嘶鸣,头颅遭受重创让它陷入了短暂的失控和剧痛之中!
胡宇轩打出这一击后,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单膝跪地,右手无力地垂下,掌心蚀痕的黑气如同沸腾般翻滚。
胡宇轩倾尽全力的一击重创了血瞳岩虺,代价是蚀骨的剧痛席卷右臂,整个人几乎虚脱。那庞大的凶兽在祭坛边缘疯狂扭动,庞大身躯拍打着岩石,碎裂的石块四处飞溅。它扁平口器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头颅顶端那布满裂痕的暗红晶体光芒黯淡紊乱,显然胡宇轩孤注一掷的攻击,精准命中了它精神力的核心要害!
“趁现在!”姜石公不顾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厉声吼道,“云蕙!泼!”
这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终于将几乎被血瞳岩虺精神冲击震懵的云蕙惊醒。她死死咬着下唇,双手颤抖着拔掉水囊的木塞,将里面温热的、散发着奇异药草气息的阳火汤药,对准石柱顶端那不断沸腾着污秽黑泡的碗状凹陷,狠狠泼了过去!
“嗤——啦——!”
如同滚油泼入冰水,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大量浓烈的腥臭白烟猛地腾起!碗中沸腾的黑红色秽液与阳火汤药剧烈反应,瞬间变得浑浊不堪,无数细小的黑红秽气如同被烫伤的蠕虫,在浑浊液体表面疯狂扭动、挣扎,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尖鸣!
那盘旋着扑向阿桑的秽气黑烟,如同失去了源头和指引,骤然变得稀薄、混乱,大部分被升腾的阳火白烟裹挟着冲上半空,迅速消融!笼罩在阿桑精神上的阴冷恶意压力,瞬间减轻了大半。
“呃……”阿桑口中发出一声痛苦却清晰的呻吟,一直紧绷抽搐的身体陡然一软,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一丝缝隙。鼻孔和眼角的血流减缓,青铜重瞳中的幽光虽然依旧暗淡,但那种狂暴无序的闪烁终于平息了一丝,如同风暴过后的余波。
“阿桑姐!”云蕙扔掉空水囊,紧紧抱住阿桑,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你撑住啊!”
然而,祭坛的危机并未解除!
“嗷呜——!”
血瞳岩虺发出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嘶鸣,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甩,尾部如同巨大的攻城锤,带着破空之声狠狠砸向祭坛中央!目标并非任何人,而是那根承载着碗状凹陷的石柱!
“拦住它!”姜石公目眦欲裂。若祭坛核心结构被毁,秽气源头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轰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枯瘦的身影如同磐石般挡在了石柱前方!是寨主!他双目赤红,竟将手中那摇曳欲熄的惨绿火把猛地插在脚边岩石缝隙,双手紧握那柄豁口的砍柴刀,用尽全身力气,迎着那呼啸砸来的岩虺巨尾悍然劈去!
“给我开!”
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寨主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摔在数米外的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哼,砍柴刀脱手飞出老远,虎口彻底撕裂,鲜血染红手掌。但他这搏命一击,加上岩虺头颅遭受重创后的力量紊乱,竟将那势大力沉的巨尾砸击硬生生撼偏了方向!
咚!
虺尾擦着石柱边缘落下,将祭坛坚硬的岩石地面砸出一个浅坑,碎石乱飞!石柱剧烈摇晃,顶端碗中的浑浊秽液剧烈晃动,溅出少许,但终究未被直接命中!
“噗!”寨主喷出一口淤血,挣扎着想爬起,却一时无力。
岩虺一击未中,头颅的剧痛和眩晕让它更加狂暴。它那扁平的口器对准挣扎的寨主和石柱方向,猛地张开!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和强烈腐蚀气息的黑红色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正是姜石公警告的污血毒涎!
“躲开!”胡宇轩强忍蚀骨的剧痛,右脚猛地蹬地,整个人扑向寨主,将他从毒涎喷射的路径上撞开!
嗤嗤嗤——!
毒涎如雨,浇灌在寨主刚才所在的位置和附近的岩石上。岩石表面瞬间冒出浓密的白烟,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蚀声,坚硬的石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坑坑洼洼!几滴溅射的毒涎落在胡宇轩的裤腿上,布料瞬间焦黑洞穿,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灼痛!
“吼!”祭坛基座方向传来咆哮。之前被饕餮铜镜爆发湮灭的石傀残骸处,那浓郁的粘稠污秽如同活物般急速蠕动起来!它们并未再次凝聚成石傀形体,而是如同无数条暗红色的毒蛇,贴着地面、沿着岩石缝隙,悄无声息地急速蜿蜒,目标赫然是重伤的姜石公和刚刚脱离秽瘴侵蚀、最为虚弱的阿桑!
它们比之前的藤蔓更细,更快,更隐秘!
姜石公脸色剧变,他失血过多,反应慢了半拍。一条污秽血蛇已窜至他脚边,顶端尖锐的骨刺猛地刺向他受伤的左腿!
眼看就要刺中,一道锐利的破空声响起——竟是来自云蕙的方向!
噗!
一根尾部绑着符纸的短小弩箭精准地从云蕙手中射出,钉穿了那条污秽血蛇!符纸上朱砂绘制的符文瞬间亮起红光,如同烙铁般灼烧着污秽蛇身!——这显然是巫医一脉用来傍身驱邪的应急法器!
“嘶!”血蛇剧烈扭动,瞬间化为一小滩腥臭的污血。
“姜伯小心!”云蕙急呼。她不知何时已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巧手弩,此刻如同被激起了全部的求生意志和保护阿桑的信念,眼神变得格外锐利。她动作迅捷,强忍恐惧,手中弩机不断点射,精准地将一条条试图偷袭姜石公和阿桑的污秽血蛇钉死在地面!每一箭都附带着特制的驱邪符纸!弩箭射空,她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用来采药的短柄药锄——那药锄的木柄上也刻满了细密的防护符文——挥舞着护在阿桑和姜石公身前。
“干得好,丫头!”姜石公精神一振,立刻配合云蕙的守护,口中急速念咒,指尖蘸着肩头尚未干涸的鲜血,在脚下的岩石上飞快勾画简易的防护符文。
另一边,血瞳岩虺一击毒涎落空,头部剧痛稍歇,那布满裂痕的暗红晶体再次闪烁起不祥的光芒,锁定了刚刚救下寨主、尚未站稳的胡宇轩!它那巨大的镰刃骨刀再次扬起!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蜷缩在云蕙怀里颤抖的阿桑,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青铜重瞳不再是之前混乱的血海幻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空洞。瞳孔深处,幽光流转,仿佛映照出了未来一瞬的碎片景象!
“左…四步…坎位!”阿桑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胡宇轩耳中!
这本能般的预判嘶喊,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胡宇轩对阿桑的能力近乎本能地信任,身体几乎在听到指令的同时,完全放弃了自身的防御姿态,不顾一切地向左前方扑出四步!落脚之处,正是祭坛上一块相对凹陷、布满湿滑苔藓的岩石——坎水位!
唰!
冷厉的刀光几乎是贴着胡宇轩的后背掠过!血瞳岩虺志在必得的一记镰刃斩击,呼啸着斩在了胡宇轩前一瞬间所在位置的空气中!劲风吹得胡宇轩后背衣衫尽裂!
岩虺似乎也因为这必中的一击落空而出现了一丝错愕。
“就是现在!”姜石公抓住了这瞬息即逝的破绽!他强忍剧痛,右手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满缺口的龟甲,口中喷出一口带着精血气息的唾沫,狠狠吐在龟甲之上!
“疾!”
龟甲上黯淡的古老纹路瞬间被精血激发,化为一枚血色的箭头虚影,快如流光,精准无比地射向岩虺头颅顶端那颗布满裂痕的暗红晶体核心!
噗!
血箭虚影狠狠钉在晶体正中央!
“嘎——!!!”
血瞳岩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几乎刺破耳膜的厉啸!那颗本就布满裂痕的核心晶体,在姜石公巫术的精准打击下,猛地向内塌陷、龟裂!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晶体表面!
一股浓郁得如有实质的暗红秽气,如同泄闸的洪水,猛地从晶体核心的裂痕处喷涌而出!这秽气不再是精神冲击,而是蕴含着强烈腐蚀性和怨毒意念的实质能量!
轰!
岩虺庞大身躯因为这核心的彻底碎裂而剧烈痉挛、翻滚,瞬间失去了平衡!它那沉重的身躯如同失控的巨鞭,狠狠撞在祭坛边缘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上!
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那块被污秽浸染的坚硬黑岩,竟被岩虺濒死的巨力撞得四分五裂!碎石崩飞!
而在崩裂的岩石内部,一道微弱的、与周围污秽完全不同的柔和白光,如同尘封的明珠,骤然显现!
线索\/道具浮现!
那白光来源于一块仅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乳白色石片。石片边缘光滑,似乎经过某种打磨,表面布满了极其古老、细若蚊足的神秘纹路。这些纹路散发着微弱的净化气息,在弥漫的腥臭污秽中开辟出一小块微弱的净土。白光所及之处,靠近的污秽血蛇如同遇到天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惊恐地向后缩退!
“那是…净石?!”姜石公目光如电,瞬间捕捉到了这异样!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快!取来!它能压制此地秽气!”
然而,濒死的血瞳岩虺也感应到了那净石的气息!那气息对它来说如同剧毒!它发出更加疯狂痛苦的嘶鸣,巨大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朝着净石所在的方向碾压过去,试图将这唯一能威胁它的东西彻底摧毁!
“休想!”胡宇轩距离最近,他双目赤红,体内残存的龙脉之力再次被强行催动!他不再顾忌右臂蚀痕的反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片崩裂的岩壁!
在他身后,祭坛深处那洞窟中,驩兜的咆哮声猛然拔高,如同沉睡的太古凶魔彻底睁开了暴戾的眼眸!整个洞窟的黑暗疯狂沸腾,肉眼可见的暗红秽气如同海啸般向外喷涌!洞穴深处传来剧烈的岩石坍塌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挣脱束缚!
饕餮铜镜在姜石公怀中剧烈震颤,甚至灼透了他的衣物,散发出滚烫的热意和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仿佛感应到了终极猎物的苏醒!
崩裂的祭坛之上,胡宇轩与濒死的血瞳岩虺,向着那块散发着微弱净化光芒的古老石片,发起了最后的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