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铜山暗河，雷刹尸佛
符印湮灭的能量风暴如同宇宙初开般横扫洞窟！深青近黑的刑杀光束无差别地爆射，撕裂污秽触手、洞穿伪枢纽核心、湮灭攒射的血咒光束……粘稠的暗红血潭被炸开巨大的空洞，伪枢纽搏动的核心结构猛烈震颤，发出沉闷痛苦的哀鸣，表面的锈铜疯狂崩裂，熔嵌的亵渎神骨碎片光芒急剧黯淡，如同被拔掉爪牙的恶兽。深潭剧烈翻滚，污浊的浪头狠狠拍击在坑洼的青铜洞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整座矿洞都在剧烈摇晃，古老洞壁上的诅咒壁画在刑杀之光的扫荡下碎屑纷飞，那些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后彻底黯淡、剥落！
“噗通！” “噗通！”
两声沉重的落水声几乎被震耳欲聋的轰鸣淹没。符印湮灭产生的狂暴能量冲击波狠狠撞在胡宇轩身上，他如同被远古巨神掷出的顽石，连同背上被洞穿腹部、生死不知的阿桑一起，被沛然巨力狠狠推开！两人不受控制地翻滚着，砸进了那片被刑杀光束犁过、搅得天翻地覆的沸腾血潭边缘！
冰冷、粘稠、带着强烈铁锈和腐败腥臭的污血瞬间淹没了口鼻！胡宇轩呛咳着，冰冷的血水裹挟着潭底的泥沙碎石灌入喉咙，激起剧烈的灼烧感。他右臂那最后爆发的光芒已彻底熄灭，整条手臂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焦黑与惨白交织的枯槁状态，皮下青黑色的臂骨轮廓狰狞地凸显着，失去皮肤保护的肌肉裸露在污血中，每一次被水流冲刷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蚀骨的冰冷。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燃烧的烙印——阿桑！
“阿桑！！” 胡宇轩的嘶吼在污血中变成一串破碎的气泡。他奋力扭转身躯，仅存的左手在浑浊翻滚的血水中疯狂摸索。触手冰凉僵直！是阿桑的手臂！他猛地抓住，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轻飘飘、毫无生气的身体拖向自己。潭水翻涌，借着伪枢纽核心遭受重创后邪光微弱闪烁的瞬间，胡宇轩看到了阿桑的脸。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嘴唇乌青，腹部的巨大贯穿伤在浑浊血水中洇开一团更深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她的后背，那墨色的漩涡烙印似乎也因这致命一击而沉寂下来，只剩下淡淡的、不祥的黑气缭绕，冰冷的吸力暂时消失了。
恐惧瞬间攫住了胡宇轩的心脏，比归墟的寒意更甚！就在这时——
“胡大哥！这边！暗河！快！” 方勤嘶哑的呼喊从斜上方传来，穿透了水流的轰鸣！
胡宇轩猛地抬头。只见方勤正死死扒在一块从洞壁坍塌下来的巨大青铜矿渣上，半边身子浸在血水里，巫袍破碎褴褛，露出的肌肤上满是诅咒光束留下的焦黑灼痕和被青铜碎屑划开的血口。她脸色惨白如鬼，嘴角挂着血丝，显然也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向伪枢纽核心下方——那里，被狂暴的刑杀光束撕裂开一个巨大、不规则的窟窿！沸腾的血水正疯狂地向下倒灌，形成一个湍急的漩涡！漩涡之下，并非实心的岩层，而是更深的黑暗，隐隐传来澎湃的水流咆哮声！冰冷的、带着新鲜矿物质气息的水汽，混杂在污秽血腥之中，丝丝缕缕地向上逸散！是地下暗河！这条深埋于铜绿山古矿脉之下的古老水道，被胡宇轩引爆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伪枢纽的污秽屏障，暴露了出来！
这是唯一的生路！青铜洞壁在剧烈摇晃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青铜矿渣和古老的岩层剥落下来，砸进血潭，激起冲天浊浪。伪枢纽虽然受创严重，但搏动并未停止，反而发出更加疯狂、充满怨毒的粘稠搏动声！深潭中残余的污秽触手再次开始蠕动！一旦它缓过气来……胡宇轩不敢再想！
“走！” 胡宇轩爆吼一声，肺部撕裂般疼痛。他仅存的左手死死环抱住阿桑冰凉的身体，借着血水向下倒灌的狂暴吸力，双腿在潭底残存的青铜巨骸上猛地一蹬，用尽最后的力气，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
冰冷！湍急！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水流轰鸣！胡宇轩感觉自己像被抛入狂暴的巨龙食道，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在绝对的黑暗中疯狂翻滚、下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体尽可能包裹住阿桑，承受着无数次撞击在尖锐岩壁或冰冷金属上的剧痛，任由冰冷的暗河之水灌入口鼻。青铜！即使在绝对的黑暗和水压下，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带着远古铜锈腥气的触感也从未离开！不知名的巨大青铜构件轮廓在湍流中一闪而逝，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模糊的、狰狞的兽面纹饰——那是被遗忘的楚国矿工，在开凿这生命通道时，刻下的镇压水怪、祈求平安的古老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下坠和翻滚的势头终于放缓。水流依旧汹涌，但通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些。前方，一点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幽绿光芒，在深沉的黑暗中摇曳闪烁，如同幽冥鬼火。
胡宇轩奋力挣扎着调整姿势，试图向那点微光靠近。水流推动着他，最终将他狠狠拍在了一片相对平坦、布满湿滑卵石的浅滩上。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灼痛的肺部，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吐出腥咸冰冷的河水。他第一时间翻身，将阿桑轻轻放在相对干燥的石滩上。借着那不知从何处透来的、极其黯淡的幽绿光芒，他颤抖着手探向阿桑的鼻息。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温热气流！
还有气！胡宇轩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忧虑交织。他撕开阿桑腹部的衣物，那贯穿伤狰狞可怖，边缘的皮肉在冰冷的河水中泡得发白翻卷。更让他心惊的是，伤口深处，似乎有一些极其微小的、如同活物般的暗金色锈蚀斑点，如同跗骨之蛆，正在缓慢地侵蚀着周围的组织——那是伪枢纽污秽触手中熔嵌的亵渎神骨碎片残留的邪力！胡宇轩立刻扯下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襟下摆，用牙和左手配合，艰难地将阿桑腹部那道恐怖伤口紧紧包扎起来，暂时止血。
“胡大哥！阿桑姐！” 方勤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也被冲到了这片浅滩，挣扎着坐起，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但眼神急切地搜索着。
“还活着！但伤太重！” 胡宇轩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地下暗河冲刷形成的一个巨大溶洞的一部分。脚下是冰冷滑腻的卵石滩，身后是奔腾咆哮的暗河主流。头顶是奇形怪状的巨大钟乳石，如同巨兽垂下的獠牙。那点幽绿的光芒，源自洞壁高处一些稀疏生长的、散发着冰冷磷光的苔藓类植物，勉强照亮了这片不足方圆三十米的狭小空间。空气浑浊而冰冷，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铜矿石特有的金属腥气，还有一种……极其淡薄、若有若无的香火灰烬的味道？
方勤喘息着爬到阿桑身边，借着幽光查看她的伤势，当看到伤口深处那些细微的暗金锈斑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是…神骨污秽！伪枢纽的毒！必须尽快净化，不然……”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胡宇轩的心沉了下去。没有药，没有工具，甚至连生火取暖都做不到。在这绝对的地下深处，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漫上心头。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溶洞。幽绿磷光下，洞壁并非纯粹的岩石，而是裸露的、混杂着孔雀石（绿松石原矿）和赤铜矿脉的矿层！石壁上，留着清晰的、古老的工具开凿痕迹——石斧镐的劈砍印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靠近上方洞壁的位置，有几处相对平整的区域，上面刻画着一些线条古朴粗犷的图案！
那图案描绘的并非祥瑞，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仪式：一群赤裸上身、只在腰间围着简陋麻布或兽皮的矿工，面容扭曲痛苦，双手高举着沉重的矿石篓，篓中似乎还有挣扎的人形！在他们下方，是翻滚的、代表地下水的波浪线条，波浪中隐约露出巨大的、布满利齿的深渊巨口！画面的核心，是一个身体扭曲如蛇、头生弯曲巨角、双目散发着邪光的恐怖形象！它盘踞在矿脉与水脉的交汇处，贪婪地吞噬着矿工献上的矿石……和人牲！
“是‘媪’（ǎo）！” 方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敬畏和恐惧，“《楚帛书》残片里提到过！铜绿山的‘铜精水怪’！传说它盘踞在地下矿水之交，嗜食铜魄与人魂！楚国矿工开掘深矿，必以血牲祭之！” 她指着画面中那头扭曲的水怪，指尖发抖。“这里…就是古人祭祀‘媪’，求取平安采矿的祭窟！”
胡宇轩倒抽一口冷气。那些被投入篓中的“矿石人形”，恐怕就是活人祭品！难怪此地怨气沉积千年不散，最终滋养了那个伪枢纽！他目光扫过祭窟角落，果然在淤积的泥沙中看到一些惨白的、属于人类的碎骨，旁边散落着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青铜小刀和粗糙的陶碗残片。
突然，一阵低沉、粘腻、仿佛无数湿漉漉的肢体在卵石上拖行的声音，混杂在暗河的咆哮声中，从奔腾的河水下游幽幽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贪婪和混乱！
胡宇轩和方勤瞬间汗毛倒竖！两人猛地把阿桑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的黑暗。
磷光微颤，映照出河面。只见浑浊湍急的水流中，缓缓爬上来几团蠕动的东西。那不是生物！
是破碎的青铜尸骸！
它们显然是被胡宇轩引爆符印的力量撕裂、炸飞，又被暗河卷到了这里！这些尸块残缺不全，有的只剩下半截躯干连着一条青铜手臂，有的是一条腿骨拖着内脏般的青铜构件，有的甚至只有一个连着脊椎的、布满了暗金神骨碎片的头颅！它们身上残破的战国皮甲或破烂布片早已被水浸透，粘在冰冷的青铜骨架上。伤口处，暗红色的污秽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试图弥合断口，隐隐散发着伪枢纽那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粘腻搏动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眼睛”——那些镶嵌在青铜眼眶里或直接长在骨茬上的暗金色神骨碎片，此刻正闪烁着冰冷、怨毒、毫无理智可言的邪异光芒！它们被伪枢纽核心的意志驱动着，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破碎尸骸，朝着新鲜血肉气息最浓郁的三人爬来！青铜关节摩擦着卵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伴随着低沉含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嘶吼！
“是伪枢纽的碎片！它还没死透！” 方勤脸色煞白，立刻咬破指尖，在虚空中急速划动一个散发着微弱血光的古老符文——楚巫秘传的“驱邪庇身咒”！血光闪烁，暂时形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屏障，堪堪挡在几人身前。
砰！砰！
一只只剩下半边身子却异常凶悍的青铜尸骸用它巨大的青铜手臂狠狠砸在血色屏障上！光罩剧烈颤抖，裂纹蔓延！另几只尸骸也嘶吼着攀爬过来，它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带着不死不休的疯狂和污秽邪力的腐蚀！方勤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本就虚弱的巫力在急速消耗！
胡宇轩眼中厉色一闪！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右手已废，但他还有左手！还有刑天血脉中永不屈服的战魂！他目光扫过地上卵石，猛地抄起一块边缘尖锐、沉重的青黑色矿石（正是铜绿山特有的孔雀石）！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去搏命的瞬间——
“呼——嘎吱——轰隆！”
一阵沉闷却巨大的机括运转声，伴随着岩石摩擦的轰鸣，陡然从祭窟靠近暗河上游的洞壁深处传来！
那声音极其古老、沉重，仿佛尘封了千年的青铜巨门正在被强行开启！连带着整片洞壁都开始剧烈震动！上方悬挂的钟乳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碎的石灰簌簌落下。
胡宇轩和方勤惊愕地转头望去！只见那片被历代矿工开凿痕迹覆盖的岩壁中央，一道巨大的、布满铜锈和泥土的青铜闸门，正在缓缓向上抬起！闸门厚重无比，边缘雕刻着极其繁复的图案——连绵起伏的山峰（雷山！）、缠绕山体的巨大蛇形（与祭坛壁画的水怪呼应！）以及山顶矗立的一座尖顶古塔！闸门之后，并非山体，而是一条幽深倾斜向上的巨大甬道！一股更加冰冷、同时也更加干燥、带着浓烈香烛灰烬和陈年木材腐朽气息的气流，猛地从甬道深处涌出，瞬间冲淡了溶洞里的血腥和铜腥！
更奇异的是，随着青铜闸门的开启，甬道深处，隐隐传来了低沉、悠远、仿佛能涤荡灵魂的钟鸣！
“当……嗡……”
钟声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宁静感，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瞬间抚平了狂暴的暗河水汽，甚至让那些疯狂攻击血色屏障的青铜尸骸动作都猛地一滞！它们眼眶和骨茬上的暗金邪芒剧烈闪烁，发出混乱痛苦的嘶鸣，似乎对这钟声极其畏惧和抗拒！
是生机！胡宇轩脑中瞬间划过这个念头！这突然开启的青铜巨门，这驱邪镇煞的钟声，是唯一的生路！
“走！” 胡宇轩嘶吼一声，左手奋力抓起一块尖锐的孔雀石，狠狠砸向最近那只青铜尸骸的眼眶！噗嗤一声闷响，石块嵌入了它闪烁着邪芒的眼睛！那尸骸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攻击动作顿时混乱。与此同时，方勤也拼尽最后巫力，血色符文猛地一亮，暂时震开了扑上来的几只尸骸！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胡宇轩左手抄起阿桑冰凉的身体背在背上，用撕下的布条迅速缠绕固定。方勤踉跄着跟上。两人顾不上身后重新集结、发出愤怒嘶吼的尸骸群，用尽全身力气，冲向那扇正在缓缓抬升的青铜巨门！
门缝越来越大，足够两人弯腰穿过。门后是一条坡度陡峭、向上延伸的巨大甬道。地面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甬道两侧的墙壁并非岩石，而是……巨大的、深埋在山体中的原始矿脉！裸露的矿层上，闪烁着孔雀石和赤铜矿幽绿与暗红的光泽，其间更镶嵌着无数粗大的、布满锈迹的青铜梁柱！这些梁柱如同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岩层，支撑着整条甬道和上方的山体，上面同样布满了古老的开凿痕迹和模糊的符咒印记——这是楚国矿工开凿的、通往更深秘密的工程甬道！
冰冷的钟鸣声正是从甬道深处传来，每一次响起，都让那些紧追不舍的青铜尸骸在闸门外发出更加狂躁却不敢逾越的嘶吼。它们眼中邪芒疯狂闪烁，死死盯着门内的三人，尤其是胡宇轩背上阿桑伤口处逸散的微弱血气，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只能在闸门外愤怒地徘徊、抓挠着青铜门框，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胡宇轩和方勤不敢停留，沿着陡峭的青铜矿甬道奋力向上攀爬。不知爬了多久，转过一个巨大的弧形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磷光苔藓在这里几乎绝迹。光源来自于前方。
一座巨大的石窟！
石窟空间广阔，高逾百尺，形制古朴天然，却处处可见惊人的人工开凿和宏伟建筑的痕迹。石窟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古塔！
塔身并非常见的砖石结构，而是通体由一种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暗青铜色巨石垒砌而成！巨石表面粗粝，布满岁月风霜侵蚀的痕迹和厚厚的尘埃，但其材质隐隐与铜绿山的矿脉同源！塔高九层，飞檐斗拱完全是典型的明代重檐楼阁式风格，然而其塔基与底层塔身却深深嵌入石窟的原始岩壁之中，塔基周围的岩石上，竟雕刻着大量粗犷狞厉的楚国风格兽面纹和云雷纹！整座塔仿佛从远古矿脉中生长而出，又被后世之人加盖修筑，形成了一种跨越千年时空的诡异融合体！塔刹（塔顶）部分，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青白色光芒的宝珠，正是洞窟内主要的光源！宝珠光芒如水，照亮了塔身和石窟大部分区域，形成一片庄严而清冷的空间。
塔身周围，石窟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断裂倾倒的巨大青铜柱础、破碎的琉璃瓦当、以及更多锈迹斑斑、造型古朴的青铜残件。一些巨大的、已经熄灭的石质灯盏沿着洞壁摆放。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靠近塔基的位置，胡宇轩看到了几具完整的骸骨！并非枯骨，而是如同被瞬间抽干生命和水分，变成了干瘪漆黑的枯炭状，保持着跪拜或守护的姿势，身上穿着破烂的僧袍，旁边散落着朽坏的木鱼和断裂的佛珠！
“‘雷山刹’！是雷山刹！铜绿山古矿藏图上记载过的楚巫秘地！” 方勤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敬畏，指着塔基附近岩壁上一块巨大古老的青铜匾额残片。残片上，锈迹斑驳间，两个古楚鸟虫篆文字依稀可辨——“雷刹”！她喘息着解释：“传说楚人伐铜绿山，于雷山腹地遇‘媪’，死伤惨重。有大巫以无上法力，借雷山矿脉龙气，引九霄神雷于此地铸刹，永镇‘媪’祸，保矿脉平安！后世僧人寻得此地，筑塔其上，借佛力与古巫禁制共同镇压……想不到……竟然真有此地！还成了伪枢纽的……邻居？”
胡宇轩心中剧震！难怪那青铜闸门上的图案是雷山与巨蛇缠绕古塔！原来这佛塔之下，镇压的正是他们在地下暗河祭窟遭遇的“媪”！伪枢纽盘踞在“媪”的老巢之上，窃取这远古水怪的怨力与神骨碎片，难怪能形成如此可怕的规模！这千年以降，佛塔与古巫禁制的力量，显然在漫长的岁月和伪枢纽的侵蚀下，已经衰弱不堪。
“当……嗡……”
那低沉悠扬的钟声再次从古塔深处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宁静力量，驱散着洞窟内的阴寒与怨气。这钟声，方才也震慑了那些污秽的青铜尸骸。胡宇轩看向塔基附近森然跪立的僧侣干尸，心头沉重。或许正是他们，以自己的生命为引，激发了这残存的镇邪之力，才在伪枢纽力量爆发时，于冥冥中开启了那道青铜闸门，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代价，却是永恒的寂灭。
塔刹宝珠的清辉洒落，胡宇轩感到背上阿桑微弱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点点。他精神一振，立刻背着阿桑，和方勤一起，踉跄着奔向那古塔唯一敞开的底层大门——那并非木门，而是一扇刻满了细密古老符咒的厚重青铜门扉，其中一扇已经向内倒塌。
塔内空间比想象中更加空旷宏大。一踏入其中，那股冰冷的香烛灰烬和陈年朽木的味道骤然浓郁了十倍！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地面是厚厚的尘埃，每一步落下都激起弥漫的尘雾，在塔刹宝珠透下的清冷光柱中翻滚。
塔的第一层异常高阔，中央位置，赫然矗立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巨大无朋的青铜香炉！
炉身浑圆，三足鼎立，足部铸造成狰狞的龙龟形状，龟甲上布满楚地特有的云雷纹和蟠虺纹。炉腹深广，炉壁上铸造着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图案：一面是雷山群峰、地下暗河与盘踞其中的巨大邪影“媪”；另一面则是九重天阙、雷霆万钧，一道粗壮的光柱自天而降，狠狠劈在“媪”的头顶！炉口边缘，蹲踞着九只造型奇异的青铜异兽，似鸟非鸟，似兽非兽，尖喙大张，朝向炉心，充满了攫取和吞噬的意味。
此刻，这巨大的青铜香炉内，并非空无一物。炉膛深处，厚厚的灰白色香灰堆积如山，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陈年檀香气息。然而，在这死寂的香灰之上，却诡异地缭绕着大量粘稠如墨、不断翻滚的污浊烟气！这些烟气如同活物，充满了伪枢纽那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粘腻搏动感！它们从炉底深处源源不断地渗出，在炉膛内盘旋、汇聚，并且……正在缓缓凝聚成一个巨大而模糊的人形轮廓！那轮廓的核心，闪烁着一点强烈的、充满怨毒与贪婪的暗金光芒！
香炉周围的地面上，同样散落着数具干瘪漆黑的僧侣枯尸，他们围炉跪坐，双手结印，似乎在进行某种最后的封印仪式。
“不好！” 方勤瞳孔骤缩，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调，“它在窃取‘雷山刹’的古巫禁制和佛力！它在……‘炼形’！”
“什么炼形？” 胡宇轩心中一凛，护着阿桑急速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那香炉中翻滚凝聚的污秽人形。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意志，正从那凝聚的轮廓中苏醒，牢牢锁定了他们三人——尤其是阿桑身上散发出的微弱血气，以及胡宇轩体内那沉寂却独特的刑天血气！这气息，对那污秽之物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楚巫秘传中的禁忌邪法！” 方勤语速极快，带着颤抖，“以佛塔镇邪之力为炉，以千年香火愿力为薪，以古巫禁制为引，再投入……投入强大的污秽核心！它在将自己炼成一尊……‘尸佛’！不垢不净，非生非死，邪佛同体！伪枢纽的核心意志，想借这‘雷山刹’的根基……卷土重来！它需要我们的血肉和气魂作为最后的‘药引’！” 她指着炉壁上那九只吞噬异兽，“看那些‘九婴喙’，就是吸纳生气魂魄的邪物象征！此地不能久留！”
仿佛是为了印证方勤的话语，那香炉中翻滚的污秽烟气猛地一滞！紧接着，炉膛内凝聚的模糊人形骤然清晰了几分！一张极度扭曲、似悲似嗔、半是青铜半是焦炭的巨脸在烟气中猛地凸现出来！那脸上镶嵌着两颗巨大的、完全由暗金色神骨碎片构成的“眼睛”，冰冷无情，死死盯住了胡宇轩和他背上的阿桑！巨口张开，发出一声无声的、却直刺灵魂深处的贪婪嘶嚎！
轰！
一股无形的、粘稠如沥青的污秽意志冲击如同海啸般从香炉中爆发出来！目标直指胡宇轩和阿桑！这股意志夹杂着千年怨气、伪枢纽的疯狂、以及“媪”的嗜血贪婪，足以瞬间摧毁普通人的心智！
胡宇轩如遭重锤！大脑嗡鸣，眼前发黑，耳边充斥着亿万怨魂的尖啸！右臂枯槁创口处传来万针攒刺般的剧痛！背上的阿桑更是浑身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腹部包扎的布条下，那些暗金色的锈斑仿佛受到了刺激，骤然亮起邪异的微光，加速侵蚀！
“守神！” 方勤尖叫，双手急速翻飞，十指如穿花蝴蝶，蘸着自己嘴角的鲜血，在虚空中绘出一个又一个繁复玄奥的赤红符文！这些符文带着荆楚巫祝特有的蛮荒古意，首尾相连，瞬间构成一面旋转的、燃烧着微弱血焰的图腾圆盾，挡在胡宇轩和阿桑身前！
噗！
无形冲击狠狠撞在血焰图腾盾上！盾面剧烈震荡，血焰明灭不定，方勤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踉跄数步，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盾牌虽未立破，却也摇摇欲坠！
“嘎吱——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再次从他们来时的青铜矿甬道深处传来！那些被钟声阻挡在外的破碎青铜尸骸，竟趁着塔内尸佛意志爆发、压制了部分镇邪钟声的间隙，强行冲破了无形界限，嘶吼着爬进了雷刹大殿！它们眼中邪芒狂闪，目标明确地朝着塔内新鲜的血肉气息涌来！数量比暗河祭窟时更多，不少尸骸在爬行中相互碰撞、撕扯，甚至有残缺的躯体强行拼合在一起，形成更加巨大畸形的怪物！
前有尸佛炼形，后有尸骸围堵！绝境！
胡宇轩猛地将阿桑轻轻放下，挡在身后一个倾倒的巨大青铜柱础之后。剧痛和眩晕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但刑天血脉中那股不屈的狂傲战意，却被这彻底的绝境彻底点燃！他右臂虽废，但左臂完好！他还有一条命！
目光扫过地面，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锋锐如刀的断裂青铜瓦当映入眼帘！他俯身，左手紧紧握住冰冷粗糙的青铜瓦当，将其如短匕般反扣在手腕内侧。这块来自明代古刹的瓦当上，残留着半片模糊的狻猊（suān ni，龙子之一，喜烟好坐，常饰于香炉）浮雕，此刻在塔刹宝珠的清辉下，竟隐隐透出一丝微弱却顽固的祥瑞之气，对抗着周围的污秽。
“方勤！” 胡宇轩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的猛兽，眼神却燃烧着熊熊烈焰，“护住阿桑！我挡住门口！你……想办法对付炉子里那个鬼东西！” 话音未落，他已如猎豹般蹿出，迎向那些从甬道口涌进来的、蜂拥而至的青铜尸骸！
最快的一只，是半截躯干连接着一条巨大青铜手臂的尸骸，手臂末端并非手掌，而是一柄锈蚀的青铜矿镐！它嘶叫着，矿镐带着污秽的恶风狠狠凿向胡宇轩的头颅！
胡宇轩不退反进！在矿镐临头的瞬间，身体猛地向左侧一矮一旋，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冰冷的青铜镐尖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几缕断发！与此同时，他左手的青铜瓦当如同毒蛇吐信，借着旋转的力道，狠狠捅进了这尸骸青铜躯干与残存脊椎的连接缝隙！
“咔嚓！”
一声脆响！蕴含着一丝微弱祥瑞之气的青铜瓦当，竟如热刀切油般破开了污秽的防护，深深刺入！那尸骸的动作猛地一僵，眼眶中的暗金邪芒疯狂闪烁，发出混乱的嘶鸣！
胡宇轩毫不停留，拔出土腥味的瓦当，一个翻滚躲开另一只尸骸的扑击。他根本不恋战！目标是狭窄的甬道入口！必须堵住源头，否则尸骸无穷无尽！
他如同鬼魅般在尸骸的间隙中穿梭、翻滚、腾挪。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冰冷的青铜利爪、锈蚀的兵刃、甚至喷吐的污血，不断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左手的青铜瓦当成了他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刺出、每一次切割，都精准地命中尸骸关节的连接处、眼眶的神骨碎片、或者躯干的能量核心（那些镶嵌的神骨碎片）！他身上迅速增添了无数细碎的伤口，鲜血淋漓，但那股源自血脉的凶悍气势却越来越盛！每一次击溃一具尸骸，他眼中的血色就浓郁一分，动作反而更加凌厉迅猛！他像一道燃烧着血与火的堤坝，死死钉在甬道入口，硬生生扼住了尸骸洪流的汹涌势头！
“吼——！”
香炉中的半成品“尸佛”似乎被胡宇轩的顽强和身上越来越浓郁的刑天血气彻底激怒！那巨大的烟气面孔发出无声的咆哮，炉中翻滚的污秽烟气猛地升腾，凝聚成一只巨大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暗金色巨爪！巨爪上布满了蠕动的神骨碎片和扭曲的怨魂面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撕裂空间的威势，撕裂空气，朝着正在苦苦支撑血焰图腾盾的方勤和阿桑狠狠抓去！它要先解决掉这个烦人的巫女，再享用那诱人的血气大餐！
方勤脸色惨白如纸，巫力早已透支，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面对这毁天灭地般抓来的巨爪，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指尖猛地刺破眉心，一滴殷红如宝石、蕴藏着她本命精元的血珠被逼出！
“昊天上帝，后土皇只！荆山楚水，祖灵庇佑！”
她用尽全身力气念诵着古老晦涩的楚地巫咒，那滴眉心血珠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纤细却无比璀璨的赤金血线，融入摇摇欲坠的血焰图腾盾中！
“嗡——！”
血盾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盾面上浮现出连绵的荆山（神农架一带）虚影、浩荡的云梦大泽（古楚地湖泊群）水纹！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以生命精血激发的祖灵庇佑之盾！
轰隆！！！
暗金巨爪与赤红血盾狠狠撞在一起！
整个雷刹一层大殿剧烈震动！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地面上厚厚的积尘被瞬间清空，露出下面布满古老符文的青石板！靠近冲击点的几具僧侣枯尸被震得粉碎！青铜巨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炉壁上的古巫图案光芒疯狂闪烁！
“噗——！”
方勤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冰冷的岩壁上，鲜血狂喷，身上的巫袍寸寸碎裂，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那面赤红血盾在挡住巨爪的瞬间便轰然破碎，残余的力量依旧将她重创！
巨爪也被阻挡，光芒黯淡了几分，但去势未尽，依旧带着恐怖的余威，抓向被震倒在地、昏迷不醒的阿桑！
“阿桑——！！！”
正在尸骸群中浴血搏杀的胡宇轩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却被两只巨大的、由数具尸骸强行拼合而成的青铜畸变体死死缠住！那冰冷的矿镐和巨斧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猛地扑出！是重伤倒地的方勤！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护崽的母兽，张开双臂，死死扑在了阿桑身上！
噗嗤！
暗金巨爪残余的力量，狠狠抓在了方勤的后背！
“呃啊——！” 方勤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后背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更可怕的是，巨爪上附着的污秽邪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她的血肉和灵魂！暗金色的锈斑在她伤口周围肉眼可见地蔓延开来！
似乎是方勤的濒死抵抗和阿桑身上某种沉寂的力量被生死危机刺激，一直笼罩着古塔的残存古巫禁制骤然被激发！塔基周围雕刻的那些狰狞的楚国兽面纹和云雷纹猛地亮起刺目的青光！石窟穹顶之上，隐隐传来沉闷的、压抑了千年的雷鸣！
“轰咔——！”
一道粗如儿臂、完全由刺目青光构成的古老雷霆，如同苏醒的怒龙，毫无征兆地从塔基附近一块兽面纹中迸射而出，狠狠劈在那只正要再次抓下的暗金巨爪之上！
嗤啦——！
污秽之气与至阳雷霆猛烈碰撞！暗金巨爪发出痛苦的嘶鸣，烟气剧烈翻腾，瞬间被劈散了大半！香炉中的“尸佛”巨脸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愤怒和一丝……忌惮！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破了死亡的节奏！
“机会！” 胡宇轩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放弃了与门口尸骸的纠缠，不顾后背被一只青铜利爪撕开深可见骨的血口，借着雷霆劈落激荡的能量余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左手紧握着那块染血的青铜瓦当，目标直指巨大香炉下方一根连接着炉身与地面的、手臂粗细的青铜锁链！那锁链上布满了细密的符咒，似乎是整个炉体禁制的一部分，但现在光芒黯淡无比！
他看到了！在那翻腾的污秽烟气深处，支撑着“尸佛”凝聚的核心，除了那点强烈的暗金光芒，似乎还有一小片……温润的玉质碎片？如同核心中的核心！
“给我断！”
胡宇轩咆哮着，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不屈、所有的愤怒都灌注在左臂之上！染血的青铜瓦当带着他身体冲撞的巨大惯性，狠狠劈斩在那根黯淡的青铜锁链之上！瓦当上那半片狻猊浮雕，在接触锁链的瞬间，竟爆发出一丝微弱却纯净的金光！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古刹！
火星四溅！
那条看似坚固的青铜锁链，在内外交困（古巫雷霆重击尸佛使其虚弱、瓦当蕴含微弱佛力与祥瑞之气斩击）之下，应声而断！
“嗷嗷嗷——！！！”
这一次，香炉中的“尸佛”发出了清晰可闻、犹如无数金属摩擦撕裂的恐怖嚎叫！它凝聚的巨大烟气面孔瞬间扭曲溃散！维系着它形态的核心——那点贪婪的暗金光芒剧烈闪烁，周围缭绕的污秽烟气如同沸腾的油锅，疯狂翻滚、膨胀、失控！束缚被打破，平衡彻底崩塌！
但断链带来的不仅是尸佛的失控！
咔嚓！咔嚓嚓！
断裂的锁链并非孤立的存在！它是整个塔基古巫禁制与香炉镇压体系的关键一环！随着它的断裂，香炉三足龙龟下方的青石地面猛地迸裂！数道刺目的、带着洪荒气息的青色雷纹如同苏醒的荆棘藤蔓，瞬间从裂缝中蔓延而出，交织成一张短暂而强大的电网，狠狠缠绕上巨大的青铜炉身！炉壁上那些描绘雷山、暗河、九霄神雷的古巫图案骤然亮起，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生命力，发出低沉的嗡鸣！炉口那九只“九婴喙”吞噬异兽发出凄厉的哀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与此同时，塔刹那颗巨大的青白色宝珠光芒暴涨！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清辉光柱直射而下，精准地笼罩在阿桑和重伤昏迷的方勤身上！光柱中隐隐浮现梵文流转，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光膜，暂时隔绝了外界汹涌的污秽邪气。方勤后背那疯狂蔓延的暗金锈斑，在清辉的照耀下，如同被烈日灼烧的冰雪，发出了“嗤嗤”的声响，侵蚀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下来！
“吼！！”
伪枢纽核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那失控翻滚的污秽烟气中，属于“媪”的嗜血贪婪和伪枢纽的疯狂怨毒被彻底点燃！那点暗金核心光芒爆射，瞬间重新凝聚出一只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巨爪！这只爪子不再虚幻，爪尖凝结着粘稠如墨、不断滴落的污秽怨念，如同实质化的淤泥，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恶臭，无视了缠绕炉身的青色电网（电网正竭力压制香炉本身不稳的灵压），撕裂空气，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香炉下方、正因反震力而踉跄后退的胡宇轩狠狠拍下！
这一爪，是伪枢纽在根基动摇、禁制反噬下的绝命反扑！它要将这个毁坏它“炼形”大计的蝼蚁，连同他体内那诱人又令它憎恶的刑天血气，一同碾成齑粉！爪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胡宇轩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口鼻溢血，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
生死一线！
胡宇轩眼中血光爆射，刑天战意被这绝境彻底点燃至巅峰！他嘶吼着，不退反进！身体如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左臂肌肉贲张，青筋如虬龙般凸起！他没有选择格挡那毁天灭地的巨爪——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他的目标，是巨爪下方，那因锁链断裂而暴露出来的、香炉炉腹深处的一点核心！
那块温润的玉质碎片！在翻腾的污秽烟气深处，正闪烁着微弱却纯净的光芒，如同风暴中的灯塔！那是伪枢纽窃取力量、进行“炼形”的真正核心，也可能是它唯一的弱点！
“给我——开！”
胡宇轩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意志、生命都灌注在左手的青铜瓦当之上！瓦当上的狻猊浮雕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决绝，竟发出一声微弱的清啸！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又似开天的巨人，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迎着那拍下的污秽巨爪，将手中的青铜瓦当，狠狠掷向炉腹深处那点玉光！
噗嗤！
瓦当化作一道染血的青铜流星，穿透了巨爪边缘粘稠如沥青的怨念淤泥，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点温润玉光！
叮——！
一声清脆到诡异的玉鸣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毁天灭地的污秽巨爪，在距离胡宇轩头顶不足三尺之处，猛地僵住！
香炉中疯狂翻滚的污秽烟气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核心玉片被击中的位置，爆发出一点无法形容的璀璨青光！那光纯净、古老、带着不容亵渎的镇压之意——赫然是昆仑神玉的气息！青光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又似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剧烈侵蚀声从香炉内部爆响！伪枢纽核心那点暗金光芒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无声尖啸，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包裹着它的污秽烟气如同被点燃的油脂，疯狂地蒸发、消散！那巨大的污秽爪子，从爪尖开始，寸寸崩解，化为漫天飞散的、带着恶臭的黑灰！
整个青铜巨炉剧烈地震颤起来，炉壁上古老的图案明灭不定，发出濒临极限的哀鸣！束缚炉身的青色电网瞬间黯淡，那九只“九婴喙”异兽齐齐崩碎！
穹顶之上，积蓄已久的沉闷雷鸣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轰咔！轰咔咔！！！
数道远比之前粗壮的青色古巫雷霆，如同挣脱枷锁的狂龙，撕裂石窟的黑暗，带着净化一切的煌煌天威，狠狠劈落在剧烈震颤的青铜香炉之上！
雷光炸裂，污秽哀嚎！古老的雷山刹，在沉寂千年后，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审判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