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轩的指尖刚触及岩壁灯油潭边缘,潭面倒映的牛灯虚影骤然荡漾破碎。一道冰冷彻骨的吸力顺着指尖直窜命门!胸前封印玉版嗡鸣震颤,暗红脉络疯狂流转,试图压制这股异力,却反而像被点燃的引线——玉版表面“太一生水”墨迹剧烈沸腾,包裹其中的威宁中水刻画符凶煞之气竟被潭底某种东西强行抽离!
“咔嚓!”胡宇轩脚下立足的礁岩应声碎裂!整个人被无形巨力拽向深潭!
“宇轩!”云蕙铁鳞木毒藤破空射出,却在触及潭水边缘的瞬间寸寸枯萎!藤蔓末端沾染的广西贵港孔屋岭铜仓模型锈迹疯狂蔓延,竟反向侵蚀藤蔓本体!
“潭底是沉渣陷阱!”阿桑独目眦裂,不顾卜甲灵脉枯竭的剧痛,断杖猛砸地面!杖头残存的荆州雨台山蜻蜓眼碎片迸发最后幽光,勉强凝成一道薄如蝉翼的隔断层挡在胡宇轩身前——
嗤!
隔断层如同沸汤泼雪般消融!
深潭已化为漩涡,潭底露出的不是岩石,而是无数广西贺州铺门汉墓陶船沉渣凝结成的漆黑手掌!每一只手掌中心都嵌着一枚云南曲靖八塔台铜戈的尖锐残片,正狞笑着抓向胡宇轩脚踝!
千钧一发,异变陡生!
轰隆隆——!
整片瞿塘峡谷突然发出沉闷的呻吟!两岸山体上覆盖的厚重琉璃层如同被巨锤敲击的蛋壳,瞬间崩裂出无数蛛网状缝隙!缝隙中,一股沛然莫御的、纯净到极致的青铜光泽冲天而起!
这光芒并非来自任何器物,而是来自峡谷本身的地脉深处!是三峡亿万年沉积的青铜矿脉本源!光芒扫过之处,凝固的琉璃碎片无声消融,粘滞的江水瞬间澄清!那抓向胡宇轩的沉渣黑手如同暴露在烈阳下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尖啸,在纯正的青铜矿脉光泽中扭曲、蒸发!
“龙脉自净!”阿桑震撼失声。
纯青色的光芒并未停歇,如同有生命般汇聚成洪流,狠狠灌入胡宇轩胸前那枚剧烈挣扎的封印玉版!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玉版深处,那枚沸腾欲破的威宁中水刻画符被青铜洪流冲刷的瞬间,凶煞之气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杂质,迅速剥离、分解!取而代之的,是玉版核心绽放出一团纯净温润、如同初生朝阳般的金色光芒!这金光柔和却带着无法抗拒的造化之力,瞬间抚平“太一生水”墨迹的沸腾,并顺着胡宇轩的命纹反向涌入四肢百骸!
“呃啊——!”胡宇轩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解脱的长吟。胸前血肉与玉版深度融合带来的撕裂灼痛感如潮水般退去!命纹深处,源自金沙太阳神鸟的残余热力被金光悄然补全、修复,甚至比之前更加纯粹浩瀚!碎裂的礁石在他脚下悬浮,青铜光泽托举着他缓缓落回岸边坚实的土地。
金光并未停止。
它如同拥有灵性的溪流,分出一缕,轻柔地拂过云蕙那被铜仓锈迹侵蚀的铁鳞毒藤。枯萎的藤蔓瞬间焕发生机,锈迹剥落处,新生的藤条呈现出一种内蕴青铜光泽的深青色,质地更加坚韧,流淌的生命气息甚至引动了崖壁上天然羽人划船纹的共鸣,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金光流淌的方向陡然一转,温和却坚定地涌向阿桑枯竭的灵脉和模糊的独目。
“这是…”阿桑身体剧震。
金光流淌过他如同干涸河床的卜甲灵脉,所过之处,枯寂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纯净的造化之力。细微的碎裂声在体内响起,那是灵脉重新接续、再生的声音!更奇妙的是,当金光涌入他受伤模糊的右眼时,一股清凉温润的感觉瞬间包裹了灼痛的视神经。眼前那片笼罩已久的、挥之不去的血雾和扭曲光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视野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清晰、锐利!
阿桑下意识地抬起手,看向自己布满老茧和符文刻痕的手掌。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指甲边缘细微的磨损!他猛地抬头,看向江心——白鹤梁石鱼巨大的阴影轮廓在清澈的江水中清晰可辨,鱼身上那些被“柚棘”毒晶固化的巨大裂纹边缘,正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新肉生长的淡金色光点在缓慢蠕动!
“复明…灵脉…再生?!”巨大的冲击让这位见惯风浪的老者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这不是普通的修复,是本源层次的再生与补全!没有丝毫的迟滞、虚浮,如同岁月倒流,回到了他卜甲灵力最鼎盛、身体状态最完好的壮年时期!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重新奔腾的卜甲灵力比曾经更加凝练、纯粹,带着一种与脚下大地、与这条长江龙脉隐隐共鸣的厚重感!
嗡——
胡宇轩胸前的玉版轻轻一震,表面的光芒缓缓内敛。此时的玉版,褪去了所有挣扎与戾气,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触手生温的羊脂白玉质感。核心处不再有凶煞符影,也没有墨迹覆盖,只有一团纯净、永恒、如同小型太阳般的金色光晕在缓缓流转。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一个极其古朴庄重的方形印钮虚影——那形态,竟与云南晋宁石寨山出土的滇王金印如出一辙!
“滇王之印…造化金光…”胡宇轩抚摸着温润的玉版,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生命力与命纹的圆满,瞬间明悟,“是它!三峡青铜矿脉本源激活了玉版深处沉睡的滇王金印投影!这是…龙脉与滇王气运共同赐予的造化!”
仿佛印证他的话,深潭中残余的最后一丝沉渣污秽在纯净的青铜光泽中彻底湮灭。潭水变得清澈见底,倒映着崖壁上那巨大的天然羽人划船纹。此刻,那古老的纹路在青铜光泽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透出一股宁静祥和的守护之意。潭底沉淀的牛灯油脂不再散发腥腐,而是溢出淡淡的、令人心神安宁的草木清香。
“嗡——”
一声低沉却充满生机的嗡鸣,从江心白鹤梁石鱼的巨大阴影中传出。那些被毒晶固化的、如同凝固伤疤的巨大裂纹边缘,淡金色的光点越来越多,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向内缓慢生长、弥合。整条长江的流速明显恢复正常,水流重新变得灵动而充满力量感。两岸山体崩裂的琉璃层缝隙中,甚至开始顽强地钻出点点青翠的草芽!
“龙脉…在自愈。”云蕙收回焕然新生的藤蔓,感受着藤蔓与崖壁羽人纹之间奇妙的共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她看向胡宇轩胸口的玉版,那核心处的滇王金印虚影正散发着温润永恒的金光。
“代价被抚平了…”阿桑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清澈的江面、弥合的山体裂缝、以及自己灵活有力的双手。独目重获光明,视野无比清晰,甚至能看清远处峭壁缝隙中一株新生蕨类叶片的脉络。体内枯竭的卜甲灵力如同奔涌的大河,圆融无碍,再无滞涩反噬之苦。他深深吸了一口峡江间前所未有的清新空气,那空气似乎也带着淡淡的青铜暖意。
胡宇轩低头凝视着胸前的玉版。
温润的玉质下,滇王金印的虚影稳定而庄严。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与安宁感充斥着他的身心。命纹完美无瑕,再无被侵蚀的灼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条正在苏醒的长江龙脉之间,建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共生的联系。玉版不再是嵌入血肉的异物,而是成为了他与龙脉、与这段被抚平创伤的壮阔山河之间,最核心、最稳固的契约纽带。
“这才是真正的…龙脉重器。”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奔流的江水,投向峡谷尽头幽深的荆楚大地。玉版核心的那点永恒金光,如同黑暗中最坚定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