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言的话就如同一把软刀子,在她心口慢慢的磨,那种钝痛感,仿佛如藤蔓般缠住她,让她难以呼吸。
他在与她划清界限。
他不信任她,她对他好会让他感到困扰。
唐绾喉间一梗,她杏眸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所以,你是觉得我的关心都是多余的,我在多管闲事,对吗?”
她眸光微暗,嘴角扯出抹自嘲的弧度,“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不相信我能做好这件事。”
沈斯言心里一酸,圈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
“别碰我。”
唐绾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处,她用力地推搡着他,可奈何根本推不开他。
“你放不放开我?”
女孩脸色一片涨红,她冷冷地扫了一眼男人的手腕。
男人衬衣袖口挽到小臂处,手腕处的肤色细腻均匀,血管纹路脉络分明。
“不放。”
沈斯言将唐绾按在胸口,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唐绾抓起他的手,对着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似是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痛楚从心底蔓延,沈斯言眉头蹙了一下,他任由女孩咬着他。
半晌,见沈斯言不松开她,唐绾放开他的手。
只见男人的小臂上有一圈红红的牙印,在他健壮的小臂上,又肿又显眼。
“解气了没?”
沈斯言淡淡开口,他将手臂伸到唐绾嘴边,浑不在意道,“没解气继续。”
唐绾看了一眼男人手臂上发红的牙印,她微微别过头。
沈斯言看到女孩这副模样,他轻笑一声,“舍不得?”
“疯子。”
真是疯了,哪有人伸起手追着让别人咬的?
女孩的声音甜腻清软,沈斯言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看不到她的表情。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沈斯言蹙着眉看向门口,趁着男人放松之际,唐绾用力推开他,迅速跑开,回到卧室。
唐绾将卧室的门关上,反锁起来,门口传来乔秘书的声音,须臾,好像有房门关上的声音。
唐绾打开卧室门看了一眼客厅,空空如也,看样子,沈斯言应该是出门了。
走进衣帽间,唐绾换上睡衣便躺在床上,女孩抬眸看向华丽的天花板,心情复杂沉重。
沈斯言总是这样,在行动上宠着她、纵着她,可与她言语间,却刻薄无情、尖酸冷漠。
他的话叫人听去,总会心痛。
好累。
唐绾睡意袭来,她两眼微闭,歪着脑袋。
她想睡觉,她想安静地睡一觉。
夜渐深,树叶婆娑,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细碎的洒在地板上。
*
天蒙蒙亮,唐绾就起了床。
出了卧室,没看到沈斯言,她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铜鎏金挂钟,已经八点钟了。
收拾完毕后,唐绾便准备下楼吃早餐。
她身着一袭黛青色丝绒裙,外搭灰色大衣,卷发慵懒的搭在肩上,略施粉黛,整个人散发着清丽华贵的感觉。
打开房门,高朗立在门外。
“早上好啊,少夫人!”
唐绾微微点头,她双手插进大衣兜子里面,踩着细高跟款款向前走去,高朗紧跟其后。
“嗯,今天陪我出去转转吧。”
高朗有些犹豫,他面露难色。
“少夫人,少爷说您今日需得在山庄,不能出去。”
唐绾轻挑眉梢,“软禁我?”
高朗立刻解释道,“不是的,少夫人,少爷只是想护着您的安全。”
唐绾站在电梯旁,侧头望向身旁的高朗。
“沈斯言今天为什么要去见那位首相?”
高朗张了张嘴,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少夫人,我不能谈论沈总的私人行程。”
“他去见那位首相,和工人起义的事情有关吧?”
唐绾走进电梯。
“少夫人果然聪慧。”
高朗心想,少夫人是少爷的妻子,而且有他看着,她今天也出不去这个门,所以他干脆全盘托出。
“少夫人,少爷来K国第一天,就让乔秘书约见乔舒亚副首相了,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华尔斯工厂事件。”
“他今日去见这位副首相,就是为了分部公司资金拨款的事情。”
“只要这位首相点头,那么政府就会拨出那三成的资金,工人的工资也能顺利发放。”
“可是最近几日,工人们情绪越来越激昂,昨晚还出现了持刀伤人事件,所幸没闹出人命,不然别说请政府出资,就是欧洲分部公司就得接受调查。”
“一旦接受调查,我们分部和政府那边可以协商,但是公司名誉会受损,公众不会愿意再信任我们,日后我们的产品也很难卖出去。”
唐绾了然,“为什么江玫姑姑不去安抚?”
按理说江玫姑姑是分部的总经理,她亲自去工厂,必定会让工人信服。
“江玫姑姑之前去了好几次,现在这些工人已经不再信任她了,他们唯一信任的人除了沈总,就是沈总夫人了。”
“但沈总今天要去见首相,他腾不开身,来K国这些天,他一边要对付姑姑,另一边还要应付老爷子。”
“时不时地还要应对两边派来的眼线,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高朗无奈叹气,他收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笑,此刻满面愁容。
“两边的眼线?”
唐绾眸底划过一抹诧异,听高朗的意思就是说,沈老爷子也派了眼线盯着沈斯言?
二人谈话间,已走到内厅,高朗贴心为她拉开椅子。
“是的,夜风和夜影就是老爷子派来监视少爷的。”
伊芙琳已经将早餐都端上桌,早餐很简单,都是些清粥小菜,很清淡。
唐绾示意伊芙琳带着其他佣人退下,她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味道很是苦涩。
她没胃口。
“正因为阿言的母亲姓季,所以他从小不受我父亲待见。”
“可阿言哪怕说错一句话,父亲都要骂他。”
江玫苦涩又充满心疼的声音,在唐绾脑海回荡。
“高朗,你说高跃能安抚的了那群工人吗?”
唐绾朝着站在她身旁的高朗开口。
“这个,说不准……”
…………
用过早餐后,唐绾便匆匆回到房间,高朗在门口守着她。
她站在宽敞明亮的房间中央,四下瞅了瞅,随即走进卧室,将床单与被罩全都拆卸下来,系在一起。
她将床单系在沙发腿上,将其扯在窗边。
站在阳台窗边,唐绾伸出脑袋往下望了望,大概十五米的高度,楼下种着梧桐树,一切朦胧又遥远。
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需要爬到一层,四层没人,只需下达四层阳台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