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瑾接到季舟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跟经管系的一名老教授讨论课题。
虽然只上了几节课,但老教授很欣赏他,下课后经常叫上段怀瑾跟自己的几名得意门生一起来他办公室喝茶聊天。
季舟一形容病情就容易夸大其词,明明喻初程早上还能稳健地站起来给他开门,到他嘴里就变成高烧四十度神智不清了。
段怀瑾跟教授打了声招呼,“抱歉,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呵,架子可真大。”其中一个师兄十分不满地撇嘴道。
老教授横了他一眼,随后随和地对段怀瑾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既然教授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有什么意见。
那个师兄悄悄翻了个白眼,他旁边的人赶紧拉了他一下,小声说道:“你可别这么冲了,人家可是全校最高分进来的,所有老师眼里的红人呢。”
“那又怎么样,在咱们学校,学经管的家里没背景就什么也不是。”
*
公寓里,卧室的窗帘拉着,室内一片昏暗。
喻初程裹着被子睡觉,眉心紧锁,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是被香醒的。
卧室的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餐厅桌子上摆放着盘子。
喻初程腰酸背痛地坐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干但浑身像被人套进麻袋里打了一顿似的。
“季舟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喻初程半眯着眼睛走出来,却发现屋子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奇怪……
喻初程走到桌边,跟桌上放着的三菜一汤大眼瞪小眼。
据他所知季舟是不会做饭的,那这些东西是谁做的?田螺姑娘吗?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段怀瑾手里拎着刚才下楼买的水果和退烧药,看了一眼喻初程脸上没消下去的红印,“醒了?”
喻初程诧异地往后退了半步,“段……你怎么在我家。”
段怀瑾把水果放进水池里,“季舟给我的钥匙。”
喻初程抓了把头发,小声蛐蛐道:“我就知道又是他。”
看着桌子上的菜,喻初程迟疑了片刻,有些新奇地看向段怀瑾,“这些都是你做的?”
段怀瑾:“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发烧38.5度不能不吃不喝。”
喻初程一惊。
什么时候测的!他怎么不知道!!
他十分忐忑地坐下,兴许是猜到他没胃口,段怀瑾还给他准备了一个开胃的酸奶。
“谢谢啊……”喻初程咬着酸奶的吸管,忽然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挫败感。
说好下次请段怀瑾吃饭的,结果不仅饭没请成,还让段怀瑾给他做了顿。
喻初程心情复杂地尝了一口菜,却意外发现段怀瑾的手艺格外的好,他尝过之后竟有些饿了。
喻初程眼睛一亮,一边扒拉着里面最喜欢吃的菜,一边偷偷瞄着段怀瑾系围裙切水果。
段怀瑾袖子半挽,动作熟练刀工精巧,配上那张淡漠疏离的脸,莫名有种荒诞诡异的感觉。
换做以前刚和段怀瑾认识的那段时间,要是有人跟他说反派会在他家给他下厨,他一定会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那人的嘴。
休要口出狂言折煞好人!
胡思乱想间,段怀瑾把插好叉子的水果递了过来。
喻初程连忙回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跟家里阿姨照顾他的感觉不一样。
家里阿姨给他切水果他不会紧张,更不会心脏乱跳。
“好吃吗?”段怀瑾抽纸擦了擦手。
他已经很久没进过厨房了,不知道原来的手艺还剩几成。
喻初程一紧张就容易胡言乱语,“好吃啊,五星级大厨都没你会做饭,你要是考个厨师证,京徽名楼那些大饭店的厨师都得失业。”
段怀瑾:“……”
他听出来喻初程这是想夸他,只不过用力过猛显得有些尴尬。
段怀瑾扫了一眼喻初程空荡荡的衣服,喻初程清瘦,腕骨很细,外加前几天没睡好,额头上又有伤,整个人显得可怜兮兮的。
有时候段怀瑾都会忍不住去想,一个家境富裕、父母兄长疼爱的人,是怎么把自己养成这个样子的。
“我下午还有一节课得先走了。”
一直低着头假装对面前这碗米饭很感兴趣的喻初程立马坐直,如蒙大赦,“好!”
段怀瑾把退烧药的使用剂量和注意事项逐一列在一张便利贴上,抬手贴在喻初程脑门上,“别忘了。”
喻初程一把拽下来,因为发烧感觉脑袋胀胀的。
段怀瑾的字微草,带着挺拔健秀的笔锋。
喻初程愣了一下,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对方就已经出了门。
他这一肚子羞赧和慌乱没地方盛放,最后只能化为无情的子弹,向季舟兴师问罪去了。
等电梯的间隙,段怀瑾从包里翻出一支强效抑制剂。
算算时间,他的易感期也快到了,这几天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信息素浓度在上升,偶尔也会控制不好。
但当针头抵上皮肤的那一刻,段怀瑾动作停住,忽然想到了什么。
几日后,段怀瑾的易感期如期而至。
这是Alpha最危险最难捱的时刻。
但他没有在家休息,而是按照预约信息来到了市第一医院。
Alpha专区的走廊上,所有Alpha闻到他周身躁动的信息素都脸色大变,忙不迭地绕道走,生怕他哪一刻暴走失控。
信息素提取室的医生浑身穿着防护服,“下一位,段怀瑾。”
听到自己的名字,段怀瑾睁开昏沉的双眼,强行把乱窜的信息素压了回去。
“主任,他好像在易感期。”实习医生见段怀瑾状态不对,信息素检测浓度也比普通人高了三倍,连忙汇报道。
“确认抽取吗?”主任医师手里拿着一个粗长的真空针管,严肃地问段怀瑾。
他从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易感期来抽自己信息素的。
抽取信息素本身就是个痛苦且漫长的过程,更别提在易感期抽取了,简直就是双倍凌迟。
段怀瑾坐在特殊的椅子上,为了防止抽取信息素的时候出现Alpha自保伤人的情况,他的手被特制的铁环固定住。
“确定,而且这个时候信息素浓度最高,效果最好。”
秉持谨慎负责的态度,主任医师问道:“方便问一下你抽取信息素是要做什么吗?”
段怀瑾平静地抬眼,“制作提取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