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晴心中焦急万分,顾不上其他,急忙带着人循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去。才走了五六步,便来到一个转角处,一眼就看到了一名小男孩。
这小男孩年纪大约五六岁,眉眼清秀,身穿一袭青灰色的长袍,正孤零零地蹲在墙角处。当苏婉晴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那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突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小男孩显然有些害怕,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墙角里又缩了缩,似乎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苏婉晴见状,心中一阵不忍,连忙放柔了声音,轻声说道:“别怕,孩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姐姐说哦。”说着,她慢慢地蹲下身来,与小男孩平视,好让他感觉不那么紧张。
小男孩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苏婉晴的动作,当看到她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时,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
“我想学刺绣,可是这里的人都说不收男徒弟……”小男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所以我就只能以杂役的身份进到这里来。可是,我刚刚想……”
小男孩的话突然停住了,他的目光越过苏婉晴,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后。苏婉晴心中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身后站着的正是钱沐。
苏婉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了身后的钱沐身上。
钱沐是个十分机灵的人,他立刻意识到这个男孩原本想说的话与自己有关。事实上,当初招募小绣娘时,确实有一个小男孩也渴望加入,但由于只招收女性绣娘,所以不得不拒绝了他。然而,这个小男孩并没有轻易放弃,当他得知云衫坊还需要招聘一些杂役时,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并成功地进入了云衫坊。
至于今天他为何会在这里哭泣,钱沐也是从下人的禀报中得知的。
他赶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双手抱拳,一脸恭敬地向苏婉晴解释道:“王妃,这位男孩名叫小吉子,是咱们坊里的杂役,平日里负责给绣娘们送饭。可是今天,他竟然偷懒,在李娘子给小绣娘们做针线培训的时候,鬼鬼祟祟地躲在窗外偷听。结果被人发现了,自然免不了一顿训斥。我想,他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在这里哭泣的吧。”
苏婉晴听到小吉子的回答后,心中立刻有了一个想法。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直接落在男孩子身上,然后轻声问道:“小吉子,你想学刺绣吗?”
小吉子似乎没有料到苏婉晴会这样问他,但他的回答却异常坚定:“想!”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力量,仿佛这个简单的字包含了他所有的渴望和决心。
也许是因为他明白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他特别想要紧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他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心中猜测她应该就是钱庄的主人。
苏婉晴微微一笑,继续追问:“有多想?”她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试探。
小吉子毫不犹豫地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很想,很想,非常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个学习刺绣的机会。
苏婉晴看着小吉子的眼睛,那里面的渴望和决心让她知道,这个孩子确实是真心想学刺绣。然而,她还是想再深入了解一下他的想法,于是又微笑着问道:“为什么?”
小吉子抿了抿嘴唇,上面有些皲裂,仿佛被烈日炙烤过一般。这夏天的酷热,竟然能让他如此口渴,实在令人心疼。
苏婉晴凝视着小吉子,眼中渐渐流露出怜悯之色。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孩子皓儿,与眼前的小吉子年纪相仿,同样纯真无邪。
这时,小吉子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道:“我阿娘生病了,以前她靠刺绣还能赚些钱来补贴家用,买药治病。可现在她的眼睛不太好使了,家里就少了这块收入。没办法,她只能去给人家浆洗衣服,但挣的钱太少了,根本不够用。平时都是我帮阿娘穿针引线,在旁边看着,多少也学会了一点刺绣。我就想,能不能帮阿娘分担一些,让她别那么辛苦……”
话到此处,小吉子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勇敢地抬起头,直视着苏婉晴的眼睛。他原本眼中的怯弱,在这一刻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定和决心。
苏婉晴静静地听着小吉子的诉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却如此懂事孝顺,实在难能可贵。
“给。”兰香适时递了杯茶水给他。
小吉子看了一眼苏婉晴,只见苏婉晴轻松点点头。
小吉子像饿虎扑食一般,迅速地接过茶水,然后毫不客气地仰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那茶水仿佛是琼浆玉露一般,让他觉得意犹未尽,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那美妙的味道。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苏婉晴和其他人看到后,都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还有还有呢,别急嘛……”兰香看着小吉子那副馋猫样,轻笑出声,温柔地说道。
小吉子听到兰香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提着的水壶。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同时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来人,把他带下去洗洗,再带到正屋来。还有把李娘子也一起叫来。”苏婉晴淡声道。
没人猜得出她的想法,但都依言去办了。
小吉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想学刺绣的想法,却还是被带走,眼里流露着不解神色,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刺绣。
被侍女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地回过身看苏婉晴。
苏婉晴只朝他浅笑,目送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