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副瞪圆了眼睛，浓密的胡须随着错愕的表情抖了抖，显然没反应过来——船长的命令几乎从没这么急切过。
但下一秒，他立刻扯下脖子上的铜哨猛吹两声，浑厚的哨音穿透甲板。
\"停船！全速制动——！\"
舱底传来嘈杂的轮机声，厚重的黑帆骤然收起，整艘大船在海面上拖出一道悠长的白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摁住，缓缓停滞。
五条悟正在海面下追逐着船尾激起的白浪，突然察觉水流的涌动微弱下来。
他猛地蹿出水面，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银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光芒。他仰头望着停下的大船，眼睛弯成狡黠的月牙。
\"哼，还算识相。\"
他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背鳍，凑到虎鲸耳边小声交代。
\"你先追着那艘船，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猛地一甩鱼尾，修长的身影如一道银色闪电般扎入深水，激起一串晶莹的气泡。
\"哗啦啦——\"
小船从船舷降下，稳稳地落在微荡的海面上。夏油杰迫不及待地跳进船内，抓住木桨用力一划，小船立刻破开波浪朝虎鲸的方向前进。
小白早就注意到了这边，“嘤——”地欢叫一声，主动游了过来，巨大的身躯在小船旁轻盈地打了个转，激起一片水花。
夏油杰伸手抚上它光滑的头部，指尖能感受到海水在它皮肤上的流动。
\"悟呢？\"
他低声问，目光仍在海面上游离，生怕错过一道银光。
虎鲸“啪嗒啪嗒”拍打着水花，兴奋地绕着船游了一圈，发出嘤嘤的鸣叫。
\"嘤～（悟？他去抓鱼给你吃啦！）\"
夏油杰自然是听不懂，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家伙搞什么……\"
正当他思考五条悟的去向，忽然——
\"咚！！\"
小船猛地一晃，夏油杰差点没坐稳，转头一看，一条硕大的金枪鱼正躺在船板上，鱼尾还在神经质地抽动着，银蓝色的鳞片映着日光，漂亮极了。
\"……？\"
夏油杰盯着那鱼看了两秒，表情从困惑变成茫然，最后定格在一种欲言又止的状态。
就在这时——
\"唰！\"
一双手突然从船沿边冒了出来，十根修长的手指稳稳扣住了木板的边缘。海水顺着瓷白的皮肤滑下，指甲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夏油杰的呼吸骤然一滞。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从海水中缓缓探了上来——
五条悟湿漉漉的银发散乱地贴在脸侧，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水珠凝结的痕迹，睫毛上的晶莹水光让那双湛蓝的眸子更显透亮。】
他的脸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嘴角翘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像是抓住了猎物一样得意。
\"杰！\"
轻快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像是什么得逞后的胜利宣言。
夏油杰愣住了，心头猛地一跳，喉咙莫名其妙地干涩起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上五条悟的脸颊，指腹触到的那块皮肤柔软而微凉，沾着咸涩的海水。
他微微眯起眼，报复似的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
\"你这个……坏心眼的人鱼。\"
五条悟仰起那张瓷白如玉的脸庞，湿漉漉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他微微歪着头，像是被捏得很舒服似的，竟还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夏油杰的指尖，发出小猫般的咕噜声。
他那双璀璨的蓝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孩童般纯真，可眼底又藏着几分狡黠的光。
夏油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细腻的肌肤，手指上沾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人鱼微微起伏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手腕内侧，痒痒的。
\"真是......\"
夏油杰轻叹一声，喉结微微滚动，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条人鱼实在太会撒娇了，偏偏自己还就吃这一套。
五条悟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扇形的阴影。
他故意放慢动作，轻轻用鼻尖蹭了蹭夏油杰的手腕，湿漉的银发随着动作滑落，有几缕调皮地黏在夏油杰的手背上。
\"上，来，吧。\"
夏油杰放慢语速，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小船，做了个攀爬的动作。
五条悟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促狭的笑。他突然抓住夏油杰的手腕轻轻一拽，在对方猝不及防的瞬间借力跃出水面。
夏油杰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蓝眼睛，五条悟的脸庞倏然占据整个视野，他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银色的鱼尾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如钻石般闪耀。
五条悟整个人几乎扑进夏油杰怀里，冰凉的身躯带着海水的清新气息，一下子就把夏油杰的衣襟浸透了大半。
夏油杰下意识伸手接住他，却被他顺势压倒在小船的船舱里。
五条悟湿漉漉的脑袋枕在他胸口，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阳光透过他半透明的耳鳍，在地上投下粼粼的光影。
夏油杰的手臂不自觉地环绕住五条悟的背部，感受着他的体温和重量。
五条悟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落在夏油杰的脸颊旁，带来一阵轻微的瘙痒。
五条悟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他的头埋在夏油杰的颈窝处，像一只撒娇的猫咪，轻轻地磨蹭着。
夏油杰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然而，就在五条悟想要继续享受这片刻的亲昵时，夏油杰的目光突然与大船上的某个人对视上了。
拉鲁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让夏油杰顿时感到一阵尴尬。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连忙松开了环绕着五条悟的手臂，用力将五条悟推开。
五条悟却毫不在意，身体一翻，轻轻滑进了船舱，尾巴舒展地拍打着船底，带得小船微微摇晃。
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懒洋洋地躺下，银发铺散开来，在阳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光泽。他转头看向夏油杰，嘴唇微张，笑得理直气壮。
\"上，来，吧！\"
五条悟的发音清晰得让夏油杰一怔。那软糯的卷舌音还带着人鱼特有的腔调，却已经能完整地复述出人类的语言。
夏油杰的睫毛微颤，心底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夏油杰忽然眯起眼睛笑了，如果这条鱼能学会人类语言......他们是不是就不用再靠手势和猜测交流了？
\"上来吧。\"
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尾音得意地上扬。
他双肘撑在船沿，湿漉漉的脸颊几乎要贴上夏油杰的鼻尖，水润的蓝眸亮得像藏着星星。
夏油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水珠溅湿了自己的衣袖。
\"不，悟。\"他放缓语速，指尖在空中划出弧线，\"是——过，来。\"
五条悟的耳鳍突然扑扇两下，他学着夏油杰的样子摆动手腕。
\"杰，过来！\"
字正腔圆得令人吃惊。
夏油杰刚要凑近，眼前突然横过来一条还在抽搐的金枪鱼。鱼尾\"啪\"地拍在他膝盖上，蓝黑相间的鳞片在晨光中泛着珐琅般的光泽。
\"这个...给...我了？\"
夏油杰试探性地按着鱼身。这次他特意把\"你\"，\"我\"，\"它\"三个字咬得分明，指尖在两者之间来回比划。
五条悟歪着头看了一会，突然把整条鱼往他怀里一推。
\"你！\"
夏油杰手忙脚乱地接住这条近一米长的海产。鱼鳃还在张合，滑腻的黏液沾了满手。
就在他发愁该怎么处理时，五条悟的指尖突然弹出五道寒光——那些看似圆润的指甲竟能像刀刃般锋利，轻松划开鱼腹露出樱粉色的肉。
\"等等，生吃的话......\"
夏油杰的劝阻还没说完，一块半透明的鱼肉已经抵到他唇边。切面闪着珍珠母贝的光彩，肌理间还缀着细密的脂肪纹理。
五条悟的眼睛亮得惊人，指尖又往前送了送，鱼肉几乎要碰到他的牙齿。
夏油杰望着人鱼期待的神情，终于小心翼翼张口含住了那片鱼肉。
——凉。
这是第一感觉，像含着初春融化的雪水，却带着海潮特有的清新。
齿尖陷入肉质的瞬间，丰沛的汁水立刻在舌尖漫开，出乎意料的是完全没有腥气，反倒涌出类似清甜的滋味。
随着咀嚼，黏糯的脂肪在口腔中化成鲜甜的浆液，后调竟泛起淡淡的属于大海的香气。
\"这是......\"
夏油杰不自觉地睁大眼睛，他要吃过不少海鱼，却从未尝过如此鲜活的甘美。
尚未僵直的肌肉纤维在舌面上弹跳，每一丝纹理都饱含着深海的气息。
五条悟的耳鳍突然完全张开，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唰\"地又割下一片带皮的鱼肉，这次特意选了背鳍附近最紧实的部位。
淡粉色的肉上附着银蓝鱼皮，切面能看到晶莹的肌膜。
\"唔......\"
夏油杰这次没再犹豫。鱼皮出乎意料地脆弹，牙齿陷入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不同于前一块的绵软，这块肉带着恰到好处的韧劲，越嚼越能品出海草般的醇厚。
海盐的咸鲜混着类似柑橘的微妙酸度，让他想起被阳光晒暖的桅杆木材。
五条悟突然把脸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夏油杰的唇角。
他抽动着鼻翼，似乎在确认人类是否真的喜欢这份馈赠。
当看到夏油杰喉结滚动着咽下鱼肉时，整条鱼尾\"啪\"地拍起水花，立刻又割下第三块。
就这样你来我往，夏油杰不知不觉吃掉了小半条鱼。当第五块腹肉递到嘴边时，他终于按住五条悟的手腕摇头。
\"够了......\"
胃里沉甸甸，唇齿间还留着清冽的回甘。
人鱼困惑地眨眨眼，突然伸手按在夏油杰的肚子上。温热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五条悟却已经自顾自得出结论。
不等夏油杰反应，五条悟已经埋头啃起剩下的鱼。锋利犬齿轻易撕开银蓝色的鱼皮，他吃相称不上优雅——腮帮鼓得像塞满坚果的松鼠，时不时还甩甩头发上的水珠。
但那种纯粹的快乐极具感染力，夏油杰甚至能看清他舌尖扫过虎牙时带起的银丝。
\"慢点......\"
话到嘴边变成无奈的轻笑。夏油杰鬼使神差地伸手捧住五条悟的脸，拇指蹭掉他嘴角的鱼脂。
人鱼顺势在他掌心蹭了蹭，突然张口露出满口利齿——那些本该狰狞的尖牙此刻沾着莹亮唾液，倒是显出几分稚气。
夏油杰突然凑近观察，温热的呼吸扫过五条悟的唇缝。
人鱼的牙齿排列比人类密集，犬齿明显更长些，臼齿却是扁平的研磨面。
最奇特的是舌面上密布的细小倒刺，想必能轻松刮下附着在鱼刺上附着的肉。
\"原来如此......\"
夏油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他昨天感觉嘴里有些刺挠。
正当他准备后退时，五条悟突然用舌尖舔了下他的指尖，湿滑的触感带着微微的刺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