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海面上，微风掠过浪尖，掀起细碎的白色浪花。夏油杰站在甲板边缘，黑色长发被海风吹拂，发尾扫过肩膀。
他手肘撑在栏杆上，指间绕着一条银蓝色的鱼鳞挂坠——那是悟上次非要送给他的东西。
他的目光遥遥望着海的尽头，仿佛视线能穿透这片无尽的蔚蓝，看见某只在深海中等待着他的银白色身影。
\"所以——\"米格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调侃的笑意，\"又在想那只人鱼？\"
他没有回头，只是唇角微微上扬，很坦然地承认：\"嗯，在想他。\"
\"啧……\"米格尔摇着头，拍了拍船长帽上的水珠，走到他身旁，\"不是才分手十天吗？你小子怎么跟新婚小别似的。\"
夏油杰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条鱼鳞吊坠，语气里带点无奈，但更多的是掩不住的得意。
\"没办法，悟太黏我了，走之前一直缠着我不让离开，撒娇的时候尾巴都快甩出漩涡了。\"
米格尔嘴角一抽，像是被强行喂了一口甜腻的海藻饼干，呛得直摇头：\"够了够了，你这话我每天至少听五次，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然而夏油杰显然沉浸在回忆里，根本没理会他的抗议，自顾自地继续。
\"而且，他其实脾气挺差的，别人靠近他的海域他都会凶巴巴地赶走，但对我从不这样。\"
米格尔捂着耳朵，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知道那条人鱼只对你一个人乖得像宠物海豚，行了吧？！\"
他夸张地挥了挥手，随即坏笑着凑近，\"既然你这么喜欢，干脆直接把人娶了算了？反正你们俩现在跟结了婚也没区别。\"
原本只是随口一句调侃，却让夏油杰顿住了。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低声喃喃：\"……也不是不行。\"
米格尔瞪大了眼睛：\"喂！我开玩笑的，你还真考虑啊？！\"
\"但他不可能离得开海，我也没法在深海久待。\"夏油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敲着栏杆，语气里流露出一丝遗憾，\"如果真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米格尔看着他那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抓狂。
\"天啊！夏油！你以前可是说要带我们征服整个海域的！现在倒好，全惦记着那条人鱼了！\"
夏油杰侧过头，嘴角噙着笑意：\"我们现在不也在征服海域吗？只是——\"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声音也跟着轻了几分，\"现在心里多了个归宿罢了。\"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米格尔捂住耳朵，愤愤地转身就走，\"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那只人鱼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夏油杰笑而不语，目光重新落回碧蓝的海水深处。
那里有一条尾巴银亮的任性家伙在等他回去，所以——他终究得把航行的终点，停靠在有他的地方。
碧蓝海面泛起粼粼波光，夏油杰倚在船舷边出神，海风拂过他微蹙的眉头。
\"杰——\"
一声熟悉的呼唤突然穿透海浪声传来，那独特的清亮尾音让他不由得失笑摇头。
\"真是......\"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鳞片挂坠，\"居然想悟想到出现幻听了吗？\"
\"杰————\"
这次呼唤更加清晰，带着人鱼特有的空灵回响。
夏油杰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声源方向。
正转身要走的米格尔突然浑身一激灵，像被电鳗扎到似的跳了起来。
\"老天！\"米格尔惊恐地指着后方海面，\"我不是幻听吧？那条黏人精真的追来了？\"
夏油杰的瞳孔骤然收缩，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数十米外的海面上，一抹银白正在浪花间若隐若现。
当看清那熟悉的鱼尾划出的涟漪时，他的心跳瞬间加速，胸腔被某种温暖的悸动填满。
\"悟！这边！\"
夏油杰奋力挥手，声音里是难得一见的雀跃。
话音未落，他就利落地解开固定在甲板边缘的特殊装置——那是他专为人鱼设计的登船滑索，悬挂着防水材质的网状秋千，方便五条悟自由上下。
海中的银白身影听见呼唤，立即调转方向。
只见五条悟矫健的身姿破浪而来，月光般的鱼尾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光点。
他精准地抓住垂落的绳索，借力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杰！\"
人鱼欢快地张开双臂，湿漉漉的银发还滴着海水，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人类温暖的怀抱。
夏油杰被冲击力撞得后退半步，却稳稳接住了他，双臂紧紧环抱住怀中微凉的身躯，任对方的海水浸透自己的衣衫。
许久，当人鱼满足地在他肩头蹭了蹭时，夏油杰才轻抚着五条悟的后背柔声问道。
\"怎么突然追过来了？\"
他的指尖触到人鱼光洁的背部，感觉到他颤抖的肌肉，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
五条悟抬起头，苍蓝的眼眸比大海还要澄澈，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想你了啊！\"
实际上——
硝子长居的珊瑚洞里，莹蓝的发光水母在琉璃瓶中轻轻浮动，将海底洞穴映照得如同星夜。
五条悟正用尖尖的指甲戳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章鱼，银白色的鱼尾在珊瑚礁上不安地拍打着，激起一串细小的气泡。
\"求偶期？\"
人鱼王子突然停下捉弄猎物的动作，歪着头露出困惑的神情。
荧光透过海水折射在他完美的侧脸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碎钻般的光晕。
正在研磨贝壳的硝子突然喷出一串气泡，游到五条悟面前，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
“是啊，没想到你居然会进入求偶期，所以你喜欢谁？那个人类？”
五条悟突然一个翻身坐起，银发在水流中飘扬。他歪着头认真思考——杰一起追的那群金枪鱼特别美味，杰帮他赶走骚扰他的（不知死活的）鲛人时特别帅气，还有那些会发光的水母，杰说像天上的星星……
\"我喜欢杰！\"五条悟双手一拍，鱼尾激动地拍出一串水花，\"和他在一起什么都有趣！\"
五条悟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硝子如遭雷击般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喜欢上人类……”硝子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惋惜，“这难道就是人鱼族的诅咒吗？”
五条悟对硝子的话感到十分好奇，他不解地问道：“你说的‘诅咒’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硝子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与五条悟交汇，她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回答道。
“意思就是，人鱼族的童话故事并非只是虚构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
“传说中，人鱼一旦爱上人类，为爱想要变出双腿就会受到诅咒，失去自己的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腿。但这双腿并不是真正属于人鱼的，它们会给人鱼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五条悟微微垂眸，银白的睫毛在水波中轻颤，他无意识地摆动着鳞光闪闪的鱼尾，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
“可是……没有尾巴的话，我要怎么给杰捕鱼？他要是在岸上饿肚子怎么办？”
这句话让硝子怔住了。
她原本以为他会像其他人鱼一样，先追问\"会变成泡沫\"的警告，或考虑人类的爱是否永恒，却没想到五条悟第一个在意的，竟是自己失去鱼尾后能不能继续养那个人类。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笨蛋，如果他真心喜欢你，自然愿意养你一辈子。”
硝子注视着五条悟的神情，试探他的决心——只要他露出半点犹豫，她绝不会把药给他。但那双璀璨如星海的蓝眼睛却眨也不眨，闪耀着毫无动摇的光芒。
“杰当然会养我啦！”五条悟骄傲地仰起头，尾巴愉快地甩出一圈水泡，“但我也想养他啊！要是他吃不到我抓的金枪鱼怎么办？”
硝子望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终于长叹一口气，尾鳍轻摆，转过身。
“……跟我来吧。”
硝子摆动深紫色的鱼尾转身游向珊瑚礁深处，五条悟立刻欢快地跟上，银白色的鳞片在幽暗海水中划出荧荧光轨。
他们穿过层层叠叠的珊瑚迷宫，越往深处水压越强，细小的发光浮游生物在他们身旁盈盈浮动。
硝子突然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珊瑚礁前，厚重的珊瑚壁上布满了岁月的裂痕。
她用力推开一块看似与岩壁融为一体的赤珊瑚，暗藏的石缝中顿时泄出一缕梦幻的蓝光。
五条悟睁大好奇的眼睛凑上前，鱼尾无意识地拍打着水流。
石缝深处生长着一株他从未见过的奇特植物——细长的茎秆上缠绕着月光般莹润的脉络，三片心形叶片轻轻摇曳，顶端绽放的蓝色花朵正不断溢出细碎的光点。
\"好漂亮！\"他伸手就要去碰，被硝子一把拦住。
\"小心点，这可是昧蒙草。\"硝子压低声音，\"百年才开一次花。用它的花蜜制作的药剂，能使人鱼在月圆之夜获得双腿。\"
五条悟的瞳孔兴奋地收缩，像发现珍宝的幼鲸般就要往石缝里钻。硝子急忙用鱼尾挡住入口。
\"等等！你要想清楚……\"
\"我确定！\"他不假思索地喊道，音波震得附近的珊瑚微微颤动。
硝子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这药还有另一个功效……\"
她凑近五条悟耳鳍，\"同样能让人类长出鱼尾。\"
蔚蓝的眸子瞬间亮得像被点亮的灯塔，五条悟一把抓住硝子的手腕。
\"那给我两份！这样我就可以带杰来海底玩了！\"
\"你做梦！\"硝子气得鱼鳍都炸开了，\"这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圣物！\"
但五条悟已经开始在她身边打转，\"求你了硝子～看在我上次帮你赶走入侵者的份上～\"
\"说了不行就是……喂别碰那株草！\"
经过三天三夜的软磨硬泡，当五条悟第一千零一次用新捕的巨型章鱼堵住她的实验室门口时，硝子终于败下阵来。
她咬牙切齿地取来两个贝壳做的容器，将散发着星辉的蓝色液体注入其中。
\"记住！\"她恶狠狠地把容器拍在五条悟手里，\"必须在下次月圆时使用，而且……\"
话未说完，银白色的人鱼已经欢快地转着圈游走了，两个贝壳在他腰间叮当作响，活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硝子望着他渐远的身影，无奈地摇头，却没发现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