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迷的时候,医生换药,蒋南洲都在看着。
冻伤后的皮肤复温之后就变成了紫色,还往外渗液体,上过药,液体被药吸走,表层的皮就皱了。
她从前的皮肤那么好,像剥壳的鸡蛋,任何人看到她变成现在的样子都会难受。
何况是她自己。
蒋南洲轻抚着她的头发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再说,伤口是会好的,如果有疤,还可以用激光修复,再不行去整形医院,现在有很多修复皮肤的技术,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江意潼靠在他怀里,此时脆弱的她根本无法抵挡他的温柔。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听着他轻哄的话语,她既安心,又有点心酸。
“老婆。”蒋南洲轻唤了一声,“别难过了好吗?”
“嗯。”江意潼动了动唇,轻声开口:“我被吊在威亚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做梦了。”
“梦到了什么?”蒋南洲尾音轻扬,想逗她开心。
江意潼掀起睫毛,凝眸看着他:“我梦见你被高爷爷罚光脚站在喷泉下。”
蒋南洲笑了笑,“怎么会梦到那个?”
江意潼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
当年,蒋南洲在喷泉下站了很久,衣服被浸湿,他冷到发抖,嘴唇发白。
她才体会到他当时的难受与无助。
江意潼的心像被丝线勒住,那么疼,很想时光倒流。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勇敢地站出去担下自己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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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陈蕊就跑来了医院,咚咚地敲门。
江意潼和蒋南洲还在睡,被吵醒。
蒋南洲起来,帮江意潼掖好被子才过去开门。
陈蕊又是精致的打扮,不知道怎么化的妆,显年轻了,有点纯欲风,跟昨晚完全不一样。
蒋南洲淡瞥她一眼:“才几点你就来。”
陈蕊往里挤:“给你送早餐啊,昨晚说过的。潼潼还没醒吗?”
蒋南洲:“所以,你小点声。”
陈蕊听话得压低嗓音,笑着问:“我今天的妆怎么样?”
蒋南洲懒得看:“你什么时候对这些女人的东西感兴趣了?”
陈蕊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我本来就是女人。”
蒋南洲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陈蕊追到门口,扶着洗手间的门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妆怎么样?”
“不怎么样。”蒋南洲泼了盆冷水,挤好牙膏刷牙。
陈蕊噘嘴不满,“你不喜欢我这么打扮吗?”
“......”
病床上,江意潼支着耳朵听。
暗暗生气。
死绿茶!
绝对是在趁她受伤想勾引她老公!
江意潼坐起身,把枕头拉高,轻咳出声。
陈蕊扭头,笑着朝她挥手:“潼潼,你醒了!”
江意潼:“嗯。”
蒋南洲迅速洗漱好,走过去看了一眼陈蕊带的早餐,可惜江意潼现在不能吃东西。
他问了一句:“老婆,你要喝水吗?”
江意潼低声说:“我不喝,我什么也不想喝。”
蒋南洲走到床边,凝眸看着她:“怎么了?”
江意潼眼尾捎了陈蕊一眼,一手抚脸,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我梦到我毁容了,好难过,阿洲,我现在谁也不想看见,只想让你陪着我。”
蒋南洲眼底一抹难受,转身朝陈蕊冷冰冰地说:“潼潼心情不好,你赶紧走吧。”
陈蕊心里大喊:她明明是装的!还用眼尾挑衅了我一下呢!你踏玛瞎啊!
面上,陈蕊漫不经心地笑笑:“你老婆还真是黏人啊。”
蒋南洲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陈蕊没绷住,回了一句:“你真是重色轻友!”
说完,她气呼呼走了。
蒋南洲坐到床边,握了江意潼的手:“梦都是反的,别乱想。”
江意潼点点头,噘了下嘴,“我没事了。”
蒋南洲:“?”
江意潼闷声坦白:“我刚才是装的。”
蒋南洲:“......”
江意潼摆烂:“反正我就是不想看见她,看到她我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我的伤就恢复的慢,伤恢复的慢有可能会影响到总台春节晚会,要是上不了总台,下一次桃花奖还得三年,能不能再得第一还是个未知数呢,所以,你不要再让她来看我了。”
蒋南洲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江意潼心虚地抬了抬眼,她这么利用他对她的关心,这么容不下他的发小,他不会生气了吧?
“呵——”突然,蒋南洲低沉笑了一声。
瞧着江意潼红唇抿来抿去,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看他,又心虚地转向别处,噘着嘴难过又娇嗔的模样,简直不要太灵动。
她从小到大,大部分时候都很乖。
所以,她对他使脾气的样子会让他格外心动。
此刻,委屈又心虚地坦白自己小心机的模样更是让他无法抵挡。
蒋南洲俯身过去,低声说:“帮我摘下眼镜。”
江意潼一愣,以为他眼睛不舒服,赶紧照做。
才将他鼻梁上的眼镜拿下,男人的唇就紧紧贴在了她唇上,辗转亲吻。
江意潼莫名其妙,挣扎躲避:“不要,我没刷牙——你蹭到我伤处了——”
蒋南洲听到后面一句,赶紧松开她:“疼吗?”
江意潼嗔他一眼,“还好。”
“潼潼,你是不是吃醋了?”蒋南洲饶有兴致地问。
江意潼脸一红,心一横,“对,不许吗?”
蒋南洲高兴地笑了,“你放心,我从没把陈蕊当过女人,我跟她不会有什么,包括别的女人,也不会,我不会背叛你。”
江意潼心里顿时舒畅了,她忍着畅快,像个委屈小媳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是有点烦,天天在这儿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院,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蒋南洲揽她入怀:“我问过医生,再观察几天,你的身体机能恢复正常之后,就可以出院,在家养外伤。”
江意潼点点头,仰起脸蛋看着他:“我现在突然体会到我爸一天到晚躺在病床上的感受了,怪不得他脾气变得那么差,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怎么样了。”
蒋南洲:“他没事,医院那边我留了人,放心吧。”
江意潼把脸埋进了他怀里,很安心,也很难过。
她发现,她已经离不开蒋南洲。
如果没有她,就她现在这种情况,一堆事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兼顾。
偏偏冒出一个陈蕊,还挺阴险,跟之前那个周洁有的一拼。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从小到大喜欢的男人都有人别的女人觊觎。
她就跟打怪似的,打了一个,还有一个。
她抬起头,眼圈湿着,睁着眼睛看蒋南洲。
蒋南洲轻吻她额头:“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不顺你心的,都告诉我,我都解决掉。”
江意潼张了张嘴:“我想吃饭。”
蒋南洲:“这个,我要去问问医生。”
江意潼想哭:“你快去。”
江意潼才发现,靠输营养液活着是很难受的,基因里那种对五谷杂粮的渴望是与生俱来抹不掉的。
两天不吃饭,她闻见陈蕊带来的早餐味,她就馋了。
蒋南洲立刻出去找了主治医生,医生带着护士来给江意潼做了个检查。
可喜的是,医生说可以尝试让她进食,但要易消化的,最好先从酸奶开始。
蒋南洲蹙眉:“不能吃点粥吗?”
江意潼赶紧说:“酸奶也可以!”
很快,蒋南洲让董临买了一小杯酸奶,他亲自用小勺喂江意潼吃。
她吃光了,把奶盖都舔得干干净净。
蒋南洲觉得好笑,又心疼。
下午,江意潼又吃了一杯酸奶,输过液后她就睡了过去。
陈蕊又来了。
蒋南洲瞧见,不等陈蕊迈进门就大步走过去,把她挡住,把她推到了外面。
关好病房门,他才低声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陈蕊有点受伤:“我来给你送吃的呀。”
“你们台年底不忙吗?”
“我是台长,遥控就行了,其他的事让下面的人做,再说,几天的时间我还是可以挤出来的。”她说着,撩了撩仔细打理的长发,暗自审视着蒋南洲。
猜测,江意潼一定因为她跟蒋南洲闹别扭了。
闹吧闹吧。
像蒋南洲这种男人,是不会一直惯着一个女人的。
闹一次两次还能哄,多闹几回,肯定就厌了。
陈蕊近前一步。
蒋南洲后撤,皱了皱鼻子:“你身上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陈蕊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香水啊,很贵的,你不喜欢吗?”
“想吐。”
陈蕊脸黑了一下,“到底怎么了?门都不让我进,我可是好心好意的。”
蒋南洲思索了一下,淡淡道:“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来了,以后回了京市,也别来找我。”
陈蕊一怔,她还盼着蒋南洲与江意潼离心,没想到,蒋南洲先跟她划清界限。
她皱眉不满:“为什么?是不是潼潼说了什么?”
蒋南洲:“对!她不喜欢你,不想看见你,所以,我也不想看见你。反正我们两个的工作也不搭边,不见面影响不了什么,就不要见了。”
陈蕊咬了咬牙,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一字一句道:“你要跟我绝交?”
蒋南洲:“你觉得是就是。”
陈蕊绷不住了:“蒋南洲!我原以为你是个大男人,没想到你这么妻管严!你老婆不想看见我,你就马上跟我绝交,你有病吧!”
蒋南洲:“其实我也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