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看着老陈眼底那份不容置喙的执拗，忽然就明白了。
有些牵绊，外人看着是枷锁，当事人却甘之如饴。
就像他对自己老妈的执念，老陈对林家的忠心，说到底，都是被“情”字捆住的人。
想到这里，叶飞便摆了摆手，没再追问。
“行了，过去的事，不用多说。”
“从今天起，你听我调遣，但记住，我要的不是你的忠诚，是能扳倒孙鹤堂的手段，至于人情债……等报完我母亲的仇，你再慢慢还给林家不迟。”
老陈看着叶飞挺直的背影，忽然抬手按在胸口，对着他的方向，郑重地弯下了腰。
这一次，不是对命令的服从，倒像是对同一种执念的默认。
叶飞目光落在老陈紧绷的肩背线条上。
虽然老陈身上武者特有的气场虽被刻意收敛，却依旧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劲力，那是常年练气留下的痕迹。
“你练的是内家拳？”
老陈愣了愣，随后点头道：“是，练的是内劲。”
叶飞指尖在沙发扶手上顿了顿，忽然想起祖龙之戒发烫时，体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
上次与孙鹤堂的人交手，那股气顺着经脉游走，竟让他力气陡增，当时只当是急火攻心，此刻却莫名想弄个明白。
“内力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陈抬眼打量着叶飞，直接被叶飞的这个问题给整得有点懵逼了。
“叶先生不是武者吗？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叶飞闻言赶紧打着马虎眼。
“就是聊聊而已。”
他总不能说自己体内那股气是祖龙之戒带来的，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来历。
老陈恍然大悟，随即解释道：“内力说玄也玄，说简单也简单，就像人身上的力气，寻常人靠肌肉，武者却是靠呼吸吐纳，把天地间的‘气’引到体内，顺着经脉攒起来，攒的多了，打出去就有了劲。”
说话间，老陈伸出手，掌心对着茶几上的空杯，指尖微动。
叶飞只觉眼前一花，杯子竟“嗖”地一下弹起来，稳稳落在老陈手里。
“你看。”
老陈把杯子放回原位，然后继续说道：“这就是用了内力，寻常人得伸手去拿，有内力的人，能凭着气劲隔空取物，只是练到这份上，得下二三十年苦功。”
叶飞盯着杯子，抿着嘴半天都没有说话。
老陈说的“气”，和他体内那股东西似乎不太一样。
他体内的气，更像是活的。
平时安安静静待在丹田，可一旦动了杀念或是情绪激动，那股气就会带着灼人的热度顺着血管乱窜。
上次和孙鹤堂交手，就是那股气突然爆发，才一拳打碎了对方的肋骨。
这种感觉，绝不是老陈说的“顺着经脉攒起来的劲”。
老陈看叶飞一直不说话，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内力说穿了，就是天地间的‘元气’入体，循着经脉流转沉淀而成，就像往缸里蓄水，日日吐纳调息，气便在丹田聚集成团，运功时顺着手臂经脉涌向指尖，能断木裂石，沉于双腿，可踏雪无痕。”
“寻常武者练的是‘顺劲’，气脉走得越顺，威力越稳，若是练岔了，气在脉中乱窜，轻则经脉胀痛，重则走火入魔。”
叶飞听得有点心惊胆战。
他体内的那股气，分明是灼热如烈火，每次涌动都带着撕裂般的胀痛，哪有半分“温润”可言？
而且那股气从无定数，有时冲上头顶让他眼冒金星，有时沉至小腹烧得他彻夜难眠，更别提什么“循着经脉”了。
犹豫了下，叶飞忍不住追问道：“那你体内的气，是热的还是凉的？”
老陈想了想。
“自然是温的，元气入体时带着些微凉意，运转起来却像揣着暖炉，怎么会是热的？除非是练了邪门功夫，气中带火，那可是折寿的路数。”
叶飞沉默了。
这么说来，他体内的根本不是什么内力。
老陈见他叶飞色异样，忍不住唤了一声。
“叶先生？”
叶飞摆了摆手。
“没什么。”
老陈虽仍有疑虑，却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提醒道：“气脉一事关乎性命，若是觉得不对，千万不可强练，实在不行，找个懂行的脉师看看，总比自己瞎琢磨强。”
叶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笑，没接话。
正统？
野路子？
他连自己练的算不算“功夫”都不知道。
那股气像是附骨之疽，来得莫名其妙，动起来更是无法无天，哪有半分“正统”的样子。
老陈说的什么经脉、元气，他听着就像天书。
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那团火，怕是连邪门功夫都算不上，更像是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
这些疑问在叶飞脑子里打了个结，越缠越乱。
看叶飞又开始神游太空，老陈从中山装内袋里掏出个东西，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
那物件巴掌大小，形状古怪，既不是玉也不是石，表面刻着些扭曲的纹路，看着倒像是块未经打磨的原石，却又透着几分人工雕琢的痕迹。
“这是……”
“林家主让我交给你的。”
老陈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是给叶先生的一点心意。”
叶飞盯着那东西，心里跟明镜似的。
林万雄分明就是怕他反悔，又递来个诚意。
先前是把人当筹码，现在又送东西，说到底，还是没放下商人那套权衡。
叶飞没多想，直接伸手接了过来。
指尖刚触到那物件，就不由得一愣。
这东西竟是温的？
不是老陈手心的温度，而是它本身就带着暖意，像块被人揣了许久的暖玉，却又比玉更温润。
那股热度顺着指尖往上爬，竟让叶飞体内那股躁动的火气都安分了几分。
“这是什么材质？”
叶飞摩挲着表面的纹路，纹路凹凸不平，摸着竟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像是在哪见过类似的图腾。
老陈摇了摇头。
“不知道，林家主只说让我务必交到你手上，别的没提。”
叶飞将东西在手心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除了那些看不懂的纹路，再无其他标识。
于是试着往里面注入一丝自己的气，结果那物件的温度竟微微升高了些，像是在回应他。
这一下，连叶飞自己都惊讶了。
祖龙之戒带来的气向来霸道，碰什么毁什么，可这东西不仅没被那股气灼伤，反而像是能容纳它，更像是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他娘的该不会是见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