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个老者，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
此时正目光灼灼看着叶飞，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叶先生，久等了。”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的说道：“我是青云宗的守山人，青玄。”
青云宗的守山人？
这名号听着像宗门里掌管规矩的角色，青衣说的“聊聊规矩”，恐怕就是指他。
叶飞刚想开口，青玄却在看到叶飞紧握的拳头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淡笑，指了指对面的木凳。
“坐吧，深夜相邀，不是为了动手。”
看叶飞没有动，青玄便继续说道：“叶先生不必紧张，我今日找你来，是为了青衣的事。”
“他伤在我手里，要报仇，让他自己来。”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叶飞目光警惕地扫过房间。
除了青玄，没看到其他人。
可这屋子里的气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像是有双眼睛藏在暗处。
“报仇？”
青玄轻轻摇了摇头。
“青云宗的规矩，弟子在外与人争斗，输赢各凭本事，怨不得旁人，青衣被你所伤，是他技不如人，按规矩，宗门不该插手。”
叶飞听到青玄这句话，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但他不该勾结孙鹤堂，用阴私手段报复。”
青玄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烛光映在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仿佛藏着冰霜。
“宗门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这话让叶飞愣了一下。
听这意思，青玄不是来寻仇的，反而像是来清理门户？
“孙鹤堂手里有块青令。”
青玄忽然开口说道：“那是早年宗门一位长老遗失的信物，持令者可请弟子办一件事，青衣就是被这令牌绑住了手脚。”
叶飞心头一动。
难怪青衣明明受了伤，还肯跟着孙鹤堂胡闹，原来是被信物所制。
“你想让我怎么做？”
“青令是宗门之物，不能流落在外，孙鹤堂用令牌要挟青衣，坏了宗门规矩，也扰了海城的清净，我要你帮我拿回令牌，至于青衣……”
话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青玄微微停顿了下，随后才继续说道：“到时我自会带他回山领罚。”
叶飞低垂着脑袋，半天都没有说话。
帮青云宗拿令牌？
这听起来像是在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可仔细一想，这何尝不是解决孙鹤堂和青衣的最好办法。
“我凭什么信你？”
许久过后，叶飞才开口反问了一句。
“万一这是你们的双簧，想趁机算计我呢？”
青玄闻言直接笑出了声，随后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放在桌上。
木牌是深青色的，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玄”字，边缘还镶着圈铜边，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的信物。”
青玄将木牌推到叶飞面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拿着它，若青衣再敢找你麻烦，或是我食言，你可持此牌去青云山，宗门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叶飞盯着木牌看饿了半晌，却没有伸手去拿。
他看不懂这信物的真假，更摸不准青玄的心思。
这老头看似公正，可话里话外，都在把他往帮宗门办事的路上引。
“孙鹤堂手里有青令，又有青衣帮忙，我未必能拿到。”
叶飞这么说也算是给青玄挖坑。
想让自己帮忙，还不想插手进来这件事，他还真是想得美。
青玄听出来了叶飞的言外之意，思索着说道：“你要对付孙鹤堂，我不拦着，但青令必须收回，这样吧，你帮我拿令牌，我让青衣不得插手你和孙鹤堂的恩怨，如何？”
这条件倒是公平。
叶飞看着青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想起赵青山。
这老头和赵青山说话的语气竟有几分相似，都是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
“可以。”
叶飞终于松了口。
“但我有个条件，青衣回山领罚可以，但若他以前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宗门不能包庇。”
青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叶先生是个明白人，青云宗虽隐世，却也知善恶，青衣若真犯了大错，自有门规处置，绝不姑息。”
叶飞这才拿起桌上的木牌揣进怀里，入手微凉，质地坚硬，不像是凡物。
“等等。”
看叶飞转身打算离开，青玄又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
“雾散了，路就好走了。”
这句话和赵青山在酒馆里说的如出一辙。
叶飞心里的疑团解开了大半，却又生出新的困惑。
没等叶飞追问，青玄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一般，不再说话。
叶飞看了青玄一眼，随后转身走出房间。
楼道里的霉味似乎淡了些，下楼时，青衣依旧站在原地，看到叶飞出来，只是低着头，没说话。
叶飞没理青衣，径直走出居民楼。
坐进车里，摸出那块青玄令牌，在路灯下看了又看。
事情的走向，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却也似乎明朗了些。
孙鹤堂手里的青令，似乎已经成了关键。
至于赵青山……
叶飞想起那句“雾散了，路就好走了”，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管他是什么身份，至少目前来看，不是敌人。
叶飞刚发动汽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从后视镜里看去，只见青衣快步追了出来，脸色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等等！”
青衣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迟疑。
叶飞熄了火，推开车门回头看向青衣。
“还有事？”
青衣站在车旁，避开叶飞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路灯，声音低得像在自语。
“孙鹤堂……现在藏在城西。”
叶飞有些意外。青衣竟然会主动透露孙鹤堂的藏身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青衣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愧疚。
“青玄长老说，我欠你的。”
话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青衣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我刚下山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一身本事，该做点惩恶扬善的事。”
青衣的声音越来越低。
“孙昊找到我，说你抢了他家的地盘，我一时脑热，就信了他的话。”
话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青衣猛地停住，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纠结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只是孙鹤堂这事……我……我……”
叶飞见青衣话说到一半卡住，也没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难处，青衣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难的。
“我知道了。”
叶飞点了点头。
“多谢。”
青衣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叶飞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
看青衣停下脚步，叶飞直接询问道：“赵青山……他是不是青云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