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的脸又红了。
犹豫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爹死后,我就出来找赵师叔,还想报仇,但是走到这里的时候,不……不小心把东西丢了……”
叶飞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孩子胆子不大,心气倒挺高。
于是强忍着笑意揉了揉阿木脑袋。
“睡吧,报仇的事,明天再说。”
安置好阿木,叶飞躺在床上半天都没有睡意,脑子里全是青令和赵青山的事。
看来明天去笑酒馆,不止要找赵青山问清楚他的身份,还得问问青令里的秘密。
不过阿木这小子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没有防人之心。
幸好今天遇到的是自己,要是遇到其他人……
第二天一早,叶飞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弄醒的。
走出卧室,就看见阿木正踮着脚往厨房挪,手里还攥着个干硬的馒头,一看就是他包袱里带的干粮。
叶飞忍不住开口说道:“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
阿木吓了一跳,馒头差点掉在地上,红着脸转头看向叶飞,结结巴巴道:“我……我不饿。”
叶飞没拆穿阿木,反而径直走到冰箱前拿出吃的放在桌上。
“吃吧,吃完带你去找赵青山。”
提到赵青山,阿木的眼睛亮了亮,也不再客气,拿起面包小口啃了起来。
只是吃相依旧拘谨,像只怕挨打的小兽。
两人吃完早饭刚下楼,就看见老陈靠在门口的槐树下,手里还拎着个布包。
看到叶飞,老陈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上次看你练岔了气,这是我托人从山里弄的草药,泡水喝能顺顺气。”
阿木却在看到老陈的瞬间突然往叶飞身后缩了缩,眼神里闪过一丝怯意。
叶飞注意到阿木往自己身后缩的动作,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老陈这张脸看着和善,虽说神神秘秘,却也不至于让孩子怕成这样。
但叶飞并没有将疑惑表现出来,直接伸手接过老陈手里的东西。
“谢了。”
“客气啥。”
老陈的目光在阿木身上扫了一圈,笑着问道:“这孩子看着面生,是你亲戚?”
“朋友家的。”
叶飞含糊应了一句,拉着阿木就往出走。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老陈没再拦着,只是靠在槐树下挥了挥手,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复杂。
走出老远,叶飞才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一直紧绷着身子的阿木。
“你怕他?”
阿木点了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小手攥着衣角说道:“不是怕……就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眼熟?你见过他?”
叶飞有点诧异,按理说不应该啊。
这两个人怎么会见面?
该不会是阿木年纪小,认错人了吧?
叶飞还想追问,阿木却特别坚定地点了点头。
语气笃定的说道:“见过,他和孙鹤堂食一伙的。”
叶飞脚步猛地顿住。
“你确定?”
“嗯,我爹出事的时候,我看到他跟孙鹤堂在门口说话,孙鹤堂对他可客气了。”
老陈和孙鹤堂有来往?
叶飞心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老陈是林家的人,林家在海城的人脉广,这点他早知道。
可跟孙鹤堂这种人扯上关系,就不是简单的“人脉”能解释的了。
更别说孙鹤堂对他“客气”。
那老狐狸对谁不是眼高于顶,能让他客气的,要么是有求于人,要么是惹不起。
“他们说了什么?”
阿木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说道:“离得太远,听不清,就看到那个人拍了拍孙鹤堂的肩膀,好像说‘放心’之类的话,然后就走了。”
“放心?”
叶飞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
这老头到底站在哪一边?
看阿木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撒谎,可老陈要是真跟孙鹤堂一伙的,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阿木见他半天没说话,小声叫了一句。
“哥哥?”
叶飞回过神,硬是将心里的疑惑给压了下去。
“没事,我先带你去找人吧。”
不管老陈打的什么主意,找到赵青山总能问出点线索。
至少阿木的爹是赵青山的同门,凭着这块玉佩,对方总不至于什么都不说。
两人一路往赵青山的小酒馆走,阿木攥着怀里的布包,脚步越来越快,眼里透着期待。
快到小酒馆门口的时候,阿木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斜对面的巷子。
“我前几天好像路过这里了,看到了刚才那个人,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叶飞顺着阿木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条窄窄的死胡同,墙角堆着些破烂。
看着不起眼,却是监视酒馆的好地方。
看来孙鹤堂不仅跟老陈有牵扯,连赵青山的酒馆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叶飞拍了拍阿木的肩膀,推开了消酒馆的木门。
“进去吧。”
铃铛叮铃响了一声,赵青山看到他们进来,脸上露出惯常的浅淡笑意。
只是当赵青山目光落在阿木身上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而阿木看到赵青山之后,眼睛瞬间亮了,赶紧往前跑了两步,从怀里掏出那块碎玉和泛黄的照片举到赵青山面前。
“您是赵师叔吗?我是阿木,我爹是青木!”
赵青山接过照片和碎玉,眼神慢慢沉了下去,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往事。
过了好一会儿,赵青山才抬头看向阿木,似乎猜到了什么,声音都有点略显沙哑。
“你爹他……他还好吗?”
阿木的眼圈一下又红了,摇了摇头,哽咽地说道:“我……我爹他,死了。”
赵青山握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有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我知道了。”
深吸了一口气,赵青山将碎玉和照片还给阿木。
“你跟我来后面,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叶飞看着赵青山带着阿木走进里屋,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
青木是赵青山的同门,被孙鹤堂所害,老陈又和孙鹤堂有牵扯……
这盘棋里的线,似乎正一点点往一处拧。
过了一会,里屋的门开了,赵青山先走出来,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沉郁。
阿木跟在赵青山后面,眼睛红红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拼完整的玉佩,看到叶飞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手在衣角上蹭了蹭。
“这次多谢你了。”
赵青山走叶飞面前,拿起茶壶,给叶飞倒了杯茶。
“阿木这孩子,受了不少苦。”
“举手之劳。”
叶飞看了一眼阿木。
“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起他爹,心里不好受。”
说话间,赵青山朝里屋的方向偏了偏头。
“阿木,你这几天估计没睡好,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木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哥哥再见,便低着头走进了里屋。
酒馆里瞬间安静下来。
赵青山端起自己的茶杯,却没喝,只是看着杯底沉浮的茶叶,像是在斟酌措辞。
叶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赵青山。
赵青山支走阿木,恐怕就是打算说些不能让阿木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