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市望夫崖,古暗河引水道闸门控制室。
初春的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现场肃穆而激昂的气氛。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彩旗猎猎作响。台下,参与工程的所有人员:满身泥浆的地质勘探队员、身着厚重防化服的核安专家、穿着橄榄绿军装的工程兵指战员、以及耿长山、小马等坚守后方的代表,目光都聚焦在那座巨大的、镶嵌在崭新泄压通道末端的合金闸门之上。
张建国身着深色正装(省政府领导装束),胸前端正佩戴着国徽,站在台前。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传遍现场:
“……经过数百个日夜的奋战,在科学引路、军民同心下,我们打通了清源湖的生命减压通道!这座闸门,不是终点!它是我们对历史的偿还!是我们对未来的承诺!今天!我们开启的不仅仅是一条泄压通道!我们开启的,是清源湖走向真正清澈的序章!是斩断污染历史根须的第一步!更是对无数为守护这片水土、查清黑暗真相而付出牺牲与汗水的人们……最好的告慰!”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坚毅的脸,最终落在轮椅上的耿长山身上。
“我宣布!”张建国声音铿锵有力,“清源湖望夫崖古暗河引水道——正式通水泄压!”
“启动!”
巨大的红色按钮被按下!液压系统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厚重的合金闸门如同巨龙的颌骨,缓缓向上抬起!
哗啦——!!!
积蓄已久的、经过多重过滤消杀的混合水流(含少量残余放射性污泥,但辐射值已降至安全阈值以下),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轰然冲出新建的泄洪渠!奔向远方的废弃河道!
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角!耿长山用力抹去眼角的湿润,嘴里不住呢喃:“通了……老兄弟们……听见没……通了……”
然而,仪式结束,喧嚣散去。控制室内,张建国的脸上没有庆典后的轻松,只有更深的凝重。桌上摊开的是省核安监测局同步传送的最新数据报表:
【清源湖主湖区V-07核心区压力监测】:导流启动后,核心压力下降速度……明显低于模型预期(实测降幅30%,模型预测应达55%以上)。残留压差存在非预期性高位粘滞!
【岩层微震扫描分析】:引水道下游预设沉淀池区域岩层底部出现持续、低幅度的高频微震群!震源深度约150米!震源方向与引水道呈斜向角度!未在预期泄压路径上!
【水质污染跟踪预警】:新泄压通道出口下游三公里处地表河(小清河)实时传感器报警—— 检测到微量新型未知复合有机污染物!光谱特征无数据库匹配!伴随超微弱生物毒性预警(贝类反应异常)!暂未波及清源湖主体!
压力未达预期!意外微震!新型未知污染物?!
这绝不是简单的余波!张建国心头警兆骤升!冯德海虽倒,但V-07基地深处的毒巢遗患比预想中更顽固、更诡异!泄压并未触及所有病灶!“毒金”之外,似乎还有深藏不露的獠牙!
“命令!”张建国对着等候指令的刘明和孙德福,“立即调取‘环亚-清源’双线工作组历史证物库!重点回溯所有与V-07基地原始设计图纸、化学品采购记录、废弃试验记录相关的物证!查找与古河道地质结构或新型未知污染物特征相关的蛛丝马迹!”
“同时!加密级别报省政府及国家安全委员会!请求协调国家顶尖有机毒理及环境化学物证分析中心介入!目标:锁定小清河发现的新型污染物溯源及毒性模型建立!成立‘清源湖深度治理应急处置专家组’,我为组长,刘明、孙德福任副组长!”
命令传递下去。新的危机已在泄洪的“胜利”水花下悄然探头。
……
云峰市环保联合会(由王有财等人发起组建)。
简陋的办公室里挤满了忧心忡忡的市民和环保志愿者。王有财手持话筒,脸色涨红,不再是孤胆爆料人的模样,身上多了份“环保监督员”的凭证。
“乡亲们!小清河出水口的新污染警报是真的!市里专家组已经介入!”他指着投影屏上放大的水质光谱异常图,“这不是清源湖污染的结束!是更深污染源的第一次露头!我们环保联合会监督小组要求:全程跟踪检测!信息同步公开!污染溯源责任,必须一追到底!”
他话音一转,指着桌上一份厚厚的资料集:
“另外!我们通过公开信息申请,拿到了当年冯德海分管期间,清源湖区域几个违规矿企环评批复的附件扫描件!你们看这几处模糊标注的采购编码:‘Gxc-7-batch’、‘E-9 Specimen’……这些代号,在国家环保总局的常规化学品备案里……查无记录!我们高度怀疑,这些企业当年私用了未经批准的实验性高危材料!那些沉淀在湖底深处的毒,恐怕就来自这些黑料!联合会要求省厅立案调查!”
神秘采购编号!未备案高危材料? 王有财的新发现,如同一盏探照灯,射向了更深的历史黑洞!为张建国正在启动的溯源调查提供了关键切口!
……
东南亚L国边境丛林深处,残破的木屋诊所。
郭大鹏赤裸的上身缠满了浸血的绷带,脸色苍白如同金纸,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简陋的手术台上,一盏昏黄油灯勉强照亮他刚取出的两颗弹头。
“那个‘金三角资本’研发中心……内部代号‘蜂巢’……核心实验项目……不止金融洗钱……”郭大鹏的声音断断续续,对着临时卫星通讯设备录音,“我……我引爆了他们的化学废料池制造混乱……趁乱进了地下加密数据室……只来得及拷贝了三页核心日志……”
他艰难地从贴身防水袋里摸出一个微型芯片:
【日志片段1:项目‘清道夫’(cleaner) - phase 3成果送样测试结果:‘E-9’复合有机溶剂在模拟深水环境降解实验中,生物半衰期远超预期,具备不可逆神经毒性积累。建议……封存销毁!项目终止。】
【日志片段2:客户(代称‘北风’)特殊渠道订单:‘Gxc-7(改良型)’二十吨,‘E-9’样本五公斤。用途:深层矿采废弃物‘不可识别降解处理’。秘密转运通道:‘老路-清江口’。】
【日志片段3:紧急通知!华夏查抄‘水手之星’!所有关联实验记录物理焚毁!执行人:陈博士。】
日志后附一个未彻底删除的加密档案索引链接残留碎片:“..\/Archives\/NorthernSpecimenApplication…”
E-9!Gxc-7! 这与王有财挖出的神秘采购代号完全一致!“深层矿采废弃物处理”?“清江口”?这些词如同闪电劈入郭大鹏的脑海!指向的不仅是商业违规,更是……一种可能被用于大规模环境犯罪的秘密化学武器!其最终应用地点……直指华夏的“深层矿采废弃物”——V-07那个见不得光的毒矿?!
“快……把这个……带回去……”郭大鹏将芯片塞给一名受伤较轻、决心偷渡回国的华裔搭档,“告诉……张……厅长……清源湖底的毒……恐怕……还有一层……这‘北风’和‘老路’……是链子的……上游……”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眼睛死死盯着北方:“别管我……走……快!”
郭大鹏用最后的力气和鲜血,从地狱深处传回了指向污染终极元凶的坐标!
……
临江省公安厅,“环亚-清源”双线特别工作组作战室。
郭大鹏的加密录音如同炸雷在室内响起!芯片数据被迅速读取!
“E-9!Gxc-7!对上了!”负责证物溯源的技术员惊叫!“王有财提供的采购申请附件复印件中的模糊编号……就是这个!‘清道夫’项目!实验性高危环境降解溶剂!”
“深层矿采废弃物处理!目标明确指向V-07!”刘伟(现兼任专案组技术顾问)目光骇然,“他们当年不是简单的采矿排污!是想用这些高危化学武器来‘不可识别降解’矿场废物!掩盖非法开采和污染证据!结果……实验失败!剧毒残留物反而被深埋在了基地底层!” 这就解释了为何残留毒性如此顽固且难以溯源!
“‘北风’!‘老路-清江口’!”陈锋死死盯着这两个代号,“清江口在省北部港口!‘北风’极有可能指代的是境内更高层级的保护伞网络!甚至是跨国链条!”
深埋的化学武器实验!终极保护伞代号“北风”! 清源湖的“深渊”,远比想象中更黑暗!
几乎同时!一封来自国家顶尖毒物分析中心的加急密电传到张建国案头:
【新型污染物(小清河检测)核心成分解析报告】:
分子结构确认为一种人工合成的多环含氟稠环芳烃衍生物(结构极度复杂),核心骨架特征与历史上军工废弃研发档案中一种代号“t-19”(用于特定金属部件防蚀去污)的残留污染物同源!经生物模型验证,具备强神经毒性及环境持久性!因技术路线未成熟,该物质研发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被严令禁止!国内仅存实验室样本记录保存于三处……其中之一:北方某‘特殊材料研究所档案库’!其档案调阅历史(二十年前)曾有短暂异常波动……
报告附件末尾警告:“此物质降解产物具备催生新型耐药超级细菌潜能!存在重大未知生态威胁!”
t-19!军工背景!北方研究所!与清源湖新发现的污染物强关联! 郭大鹏带回的“北风”与这份报告的“北方”在地理坐标上隐隐重合!这已不仅是地方腐败,更牵涉到国家尖端实验室遗毒的失控与流失!
张建国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意识到,自己脚下的战场,已经从地方反腐扫黑、环境治理,骤然拔高到关乎国家核心安全、生态反恐的层面!
“立刻!”张建国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升级事件!报告国安最高层!请求国家安全委员会、国防科工局联合介入!紧急封存、彻查该‘特殊材料研究所’一切相关档案及实验残留物!追查二十年前的档案异常波动责任!”
“同时!命令工作组!结合郭大鹏‘北风’、‘老路’线索!以最高权限筛选省北部清江口港近三十年的全部进出口异常物流记录!尤其是特定敏感化学品!重点筛选冯德海供述之外!更高级别、更隐秘的关联节点!”
安全线拉响!战争层级骤然跃升!
新的命令刚刚下达,秘书急切闯入:
“报告!省军区特急电话!耿长山在望夫崖仪式后返程途中突感剧烈头痛、视觉模糊!呕吐物带有血丝!疑似辐射或化学物急性中毒!已急送省军区总院抢救!情况危急!”
耿长山?!张建国心脏猛地一抽!这位如同父亲般指引他穿越污染迷宫的灯塔……也倒下了?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瞬间撞入脑海:耿长山曾长时间驻留在初期泄露未完全控制、后又有新型污染物意外渗漏的小清河流域!他是否……成为了那诡谲“t-19”毒物……或“E-9”残留……在现实中的第一个活体预警?!
闸门虽开,暗涌滔天!清源湖的伤口深层,军工科技的剧毒幽灵、国际黑金网络的环境凶器、以及代号“北风”的终极保护伞,三方交织的毒瘤根系正在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