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雅推着那辆醒目的“法拉利”刚刹住车,闫涛也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也是经过了长途飞行,但疲惫感似乎被他强大的职业素养完全驱散,整个人依然十分精神。
他看到张花朵苍白的脸,立刻扬起一个标志性的、带着阳光暖意的明朗笑容,关切地问道:“花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花朵感冒了,有点发烧。”林小雅抢着回答,手上麻利地把散落的剧本摞好放到桌子上,又拍了拍轮椅坐垫,转头对张花朵说,“药吃了就好,这些本子我帮你分!你快坐好,咱们赶紧去补充正能量,你这病号得吃饭!”
“哎,等等……”张花朵连忙出声阻止,又忍不住咳了两声,声音虚弱但条理清晰,“刚才张导不是说休息二十分钟?闫涛老师马上也要试戏了,时间耽误不得。”她抬头看向闫涛,努力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闫老师,真不好意思……”
“嗨!跟我还客气什么!”闫涛的笑容更加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眼神清澈真诚,带着点少年般的亲昵,“花姐,真是好久没见了,怪想你的。等我试完戏,跟你们一起去喝粥呗?我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成不成!”林小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嘴快得像机关枪,“那个粥铺就巴掌大点地方!您这尊大神一驾到,粉丝能把店门挤爆!我们还喝什么粥?改围观现场得了!”
张花朵也被林小雅的直白逗乐了,虚弱的脸上绽开一丝笑意:“是啊,闫老师,为了我们能安稳喝上口热乎的,您还是高抬贵手吧。”
“那……”闫涛摸了摸鼻子,笑容里带了点被拒绝的小委屈,但眼神依然明亮,“打包总行吧?我不挑地方,就在这儿吃!艾瑞斯,你也来一份?”他转头看向经纪人。
艾瑞斯无奈地撇了撇嘴:“行吧,给我也带一份清淡的。”他对闫涛这种不顾形象、随意在工作室吃外卖的行为显然不太赞同,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口味可多着呢,等我给你们看菜单……”林小雅有点头大,但她还是保持着客气的笑容。毕竟眼前这两位都是内娱的流量炸弹,得罪不起。
“哟?开小灶呢?加我一份成不?”美术指导高军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过来,抱着他的大画夹,笑眯眯地加入“点餐”行列。
“……喝粥。花朵病号餐,只能喝粥。”林小雅无奈地重申,感觉这订餐任务越来越艰巨。
张花朵在一旁哭笑不得——她明明是个无肉不欢的主,现在却成了全工作室喝粥的“代言人”。
林小雅精准地挑出属于高军的那一本递过去:“高指,您的本子。对了,下午3号会议室,约了‘古韵堂’的几位老师看仿古家具图样是吧?茶我都备好了,您那套紫砂壶也给您请出来了。”
“嗯,好。”高军满意地点头,掂量着剧本,“下午来的人多,茶具和茶叶都备足点。”
“收到!”林小雅应下。
此刻的场面略显凝滞。
闫涛和金一川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过招呼。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微妙的、属于顶级同行间的竞争气场,无声胜有声。
闫涛和艾瑞斯的目光则更多停留在金一川那只似乎还带着余温、刚刚从张花朵后背收回的手上,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咳。”一声略显威严的轻咳传来。张风帆不知何时已站在几步开外,目光扫过这群“开小会”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怎么?这就开始讨论中午吃什么了?活儿都干完了?”
大老板发话,瞬间鸦雀无声。
林小雅第一个缩了缩脖子,假装埋头整理剧本,降低存在感。
高军乐呵呵地打圆场:“张导,孩子们年轻,新陈代谢快,饿得快正常嘛!再说花朵还病着呢。”
“等闫涛试完戏再去。”张风帆的语气略严厉,随即目光落在张花朵身上,眉头微蹙,伸手自然地探了探她的额头,“早上不是说去医院?怎么又跑来了?听你咳了一早上。”
“咳……有点事耽误了,下午……下午一定去……”张花朵吃了药,感觉那股燥热和酸痛稍微压下去一点,声音依旧沙哑。
“嗯。”张风帆收回手,转向金一川,语气恢复平常,“一川下午没事了吧?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正好聊聊。”
“好的张导,没问题。”金一川立刻应下,这是难得的加深交流的机会。
“那行,闫涛,我们进去吧。”张风帆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练习室。
“好的张导。”闫涛收起刚才闲聊时的轻松笑容,神情变得专注,大步跟了进去。艾瑞斯和化妆师姜姜也紧随其后。
金一川知道自己不便再进去观摩,便顺势在张花朵工位旁一张空闲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姿态放松,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练习室紧闭的门。
张花朵则被高军示意推着轮椅,一起进入了练习室——作为张导助理,旁听和记录也是她的工作。
练习室内,灯光重新聚焦。
闫涛迅速进入了状态。他试的同样是张强和钱进的两段戏。
考古队长张强面对废墟的悲怆:闫涛的处理与金一川的爆发性悲怆不同。他更侧重于一种内敛的、缓慢崩塌的绝望。他没有激烈的肢体动作,而是站在原地,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眼神从最初的焦急、难以置信,一点点沉入死寂的深渊。他缓缓蹲下身,抓起一把不存在的黄土,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黄土却从指缝中无声滑落。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过他紧绷的脸颊,砸在“地面”上,仿佛砸在所有人心头。那份沉默的、压抑到极致的巨大悲伤,更具穿透力。
张风帆的指尖在桌面上停止了敲击,眼神专注。
钱进怒斥村民这一段:闫涛的爆发同样充满力量,但更注重细节和层次。他愤怒地指责村民时,并非一味咆哮,而是夹杂着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痛心疾首的悲悯。当说到那些剧毒物质时,他的声音带着生理性的恐惧颤抖,眼神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仿佛上面已经沾染了无形的毒素。
最令人动容的是他即兴发挥的结尾——剧本原本到钱进绝望嘶吼就结束了,但闫涛在情绪宣泄后,目光忽然被地上(他想象中)破碎的陶罐碎片吸引。
只见他猛地收住嘶吼,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扑”到碎片旁。动作小心翼翼到了极致,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一片一片地拾起那些“碎片”,如同捧起稀世珍宝,又像是触碰易碎的梦境。
他的呼吸屏住了,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痛惜、无措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之意。
他甚至试图将几片“碎片”笨拙地拼合,指尖被无形的“边缘”划伤般猛地一缩,随即又更轻、更缓地去触碰。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台词,只有细微的喘息、手指的颤抖和眼神中流淌的复杂情感,却将钱进对文物的珍视、对破坏的痛心以及那份笨拙却真挚的责任感,演绎得淋漓尽致,令人动容。
练习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超出台本的细腻演绎抓住了心神。
高军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张花朵感叹:“这小子……细节处理绝了。”
张花朵也看得专注,暂时忘记了身体的不适。
张风帆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神深邃。
他看看记录本上金一川的名字,又看看灯光下专注收尾的闫涛,陷入了更深的思考。双男主的选择,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