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絮紧握着手中的物件,心想着,自己若有沾染了鬼气的令牌,以后再进入鬼域便可以随意遮挡气息,倒是省了许多的麻烦。
就在萧絮准备将令牌系于腰间时,谁知那令牌因脱离了主人,瞬间化成了一缕鬼气,在四周消散,最后萧絮手心只留下了一个轻飘飘的绦子。
萧絮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了一瞬,再抬头间,他的眼中升起了一抹怒色,
而那令牌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暮安的腰间,暮安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正用怒火中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
萧絮咬牙道:“竟然耍我……”。
萧絮紧握着残留在手心的绦子,被气的下嘴唇微颤,在他想去寻骗自己那人理论时。
紧接着,又一个不长眼的人拦在了萧絮身前。
原来颜竹鹤自从得知萧絮私藏了师尊的尸身后,时常便率领众仙门弟子围攻魔族,想要将玄之喻的尸身夺回。
颜竹鹤曾只身闯入魔族,亲眼见到备受凌辱的师尊,和一旁事不关己的萧絮。
在颜竹鹤看到了玄之喻身上若隐若现的一缕缕神罚裂纹时,在那一刻,他便彻底疯了……
那神罚裂纹他再熟悉不过,他记得师尊曾说过,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神罚刻进魂体内。
师尊是这世间顶好的人,又怎会被这种腌臜之物缠上,颜竹鹤气愤之下,与萧絮大打出手,两人纷纷受重伤昏迷。
也就是在那时,颜竹鹤才发现萧絮体内竟藏着魔魂,也就是说萧絮本身就是念,当年颜竹鹤亲眼所见,那魔魂念被天道封印在秘境地底深处,不得往生。
萧絮既然能平安从秘境中逃出,想必定是师尊舍了自己神魂,替他承受了打入魂体内的神罚,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颜竹鹤想不明白,师尊这么好的一个人,明明救了所有人……可萧絮凭什么要这样对他……魔族从来都是忘恩负义之人……都该死!……
方才颜竹鹤在人间意外发现,萧絮竟偷偷摸摸来到鬼域重新铸好的封印处,只见萧絮拎着手心的玉佩,毫无波澜地从鬼域的封印中穿过。
在那一刻,颜竹鹤的心底便起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于是颜竹鹤跟着萧絮一同来到了鬼域,寻了许久,他终于在偌大的鬼城内寻到了萧絮的踪影,
颜竹鹤满眼悲恨地吼道:“将我师尊的尸身还来!”。
萧絮见他竟不畏生死,直接追到了鬼域,冷声道:
“我说过了,谁都不能将师兄从我身边抢走。”
颜竹鹤见萧絮已然入了魔障,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他先前竟会觉得萧絮会有些可怜……萧絮做出此等行径之事,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颜竹鹤低声吼叫道:
“我师尊已经死了,为了救你而死的,你如今竟还强占了我师尊的身子,阻拦他往生,萧絮!!你怎能如此狠心!”
“就连没有灵智的妖兽都比你有情谊,你这样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让我感到恶心!”。
萧絮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颜竹鹤对自己的指责,此时的萧絮,眼中早已失去了光泽,他垂目道:
“说完了吗,说完便离开此地吧,我还有要事……”。
颜竹鹤因内心升起的悲愤,一阵怒骂后,情绪过于激动,连带着手指都有些颤意。
自玄之喻身死后,这半年来,无数的谩骂……恶语,铺天盖地席卷过萧絮的生活,萧絮身边每个人都在无数遍地,重复着提醒自己。
师兄死了……他已经死了……
是啊,他又怎会不知道,师兄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怀中……可师兄明明说过会回来寻我的……
萧絮此时早已习惯了身旁人的谩骂,他冷笑一声,习以为常地低下头,从一旁走过,
萧絮冷着脸,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此地是鬼域,我劝你还是立即离开此地,若被这里的鬼发现你体内的生魂,应该会将你直接撕碎吧。”
颜竹鹤眼中闪过一道坚定,他攥紧双手,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我这条命本就是师尊给的,只要能保住师尊的清誉,就算与你这魔头同归于尽又如何!”。
萧絮看到颜竹鹤因情绪过于激动,额间渐渐爆出了青筋,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道:
“颜竹鹤……你疯了……”。
颜竹鹤识海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断裂,他嘴角勾起疯魔般的笑意来,
“是,我是疯了,我今日跟着你来此地,便就是为了与你同归于尽而来。”
萧絮看着身前渐渐疯魔的人,自己又何尝不是疯了。
可师兄说过,会回来寻我的,我若疯得不省人事,师兄到时候认不出自己怎么办……
萧絮努力压制沉淀在识海中的疯意,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道:
“我有办法复活师兄,你……”。
“不许你提我师尊!”
颜竹鹤见此人竟还敢提师尊,眼中透出一丝狠意,将身上的隐魂符摘下,体内的生魂在这一瞬间,便在鬼域内暴露无遗。
四周的鬼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清甜的生魂味道,在街道上四处走着的鬼,纷纷转头,面露诡笑地朝着那抹生魂的方向狂奔而去。
萧絮见颜竹鹤竟直接撕下了身上的隐魂符,他以往波澜不惊的心底,渐渐沉下了一块石块,掀起一层小小的波纹。
“小颜……何必呢,我从始至终,只是想复活师兄而已……”
萧絮渐渐低下头,手臂止不住地颤抖道:“可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拦我……”。
萧絮见颜竹鹤想在此地与自己同归于尽,一时间自己竟觉得有些累了,可明明他在地底待了许久,几百年都过去了,好不容易再次与心爱之人相遇……为何这半年来,他竟有些撑不下去了……
萧絮低头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颜竹鹤见他对自己毫不设防,趁机扯掉了萧絮身上的隐魂符。
颜竹鹤嘴角勾起诡笑,低声吼道:
“萧絮,这是你逼我的,我绝不允许有人染指师尊,我们一起死吧!”
萧絮自然注意到了颜竹鹤的小动作,只是他并未进行阻止,而是让自己的气息彻底散与四周,他也想看看自己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萧絮感受到脚底的地面在微微晃动,在他们抬头间,朝此地汇聚过来的无数恶鬼,正疯狂朝他们身前生扑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恶鬼瞬间一涌而上,他们的眼前渐渐变得昏暗……萧絮缓缓闭上了眼。
随着一道阴凉的气息传过,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
萧絮抬头看着四周凭空出现一圈鬼侍,将自己和颜竹鹤团团包围护了起来。
一道清晰的声音缓缓从空中传下。
空中出现一顶黑轿,未见人影,声音便飘入众人的耳旁。
一旁的鬼侍掀开轿帘,暮安戴着面具缓缓从中走出。
“奉城主口谕,前来捉拿生魂,尔等速速退去。”
暮安身后带着数十位鬼侍,随着一缕黑烟从中飘过,四周的恶鬼瞬间恢复了理智,跪地叩拜后,纷纷四散而逃,生怕被抓到恶鬼狱中。
暮安没想到方才与自己交谈之人,竟是闯入此地的生魂,他方才走在半路上,便察觉到空气中飘着一缕生魂的气息,立即便带着鬼侍赶了回来。
暮安朝身后勾了一下手指,言语冰冷道:
“鬼侍,将他们全部拿下!”。
随着暮安对身后的一众鬼侍发号施令,一缕缕黑烟从他身旁掠过,在与萧絮他们近在咫尺时,纷纷露出人形。
十位鬼侍招招狠厉地朝他们袭去。
颜竹鹤虽然想与萧絮同归于尽,但前提是萧絮必须死在自己前面,这样他也好与师尊有个交代。
萧絮看着身前一群来者不善的鬼侍,便不再隐藏实力,肆意地释放出体内的魔气,与之抗衡。
暮安见他们竟能在鬼侍的手底下躲过几招,想来实力必定不凡,我如今这副虚弱的身子,也不好上前干扰。
暮安看到身旁两个鬼侍十分有眼力见,竟还搬来一把椅子,随后他自然地坐了上去,悠闲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打斗。
等等!……那是?
暮安的目光被那位白衣公子腰间泛光的玉佩所吸引,他总觉得那玉佩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暮安轻声道:“鬼侍,附耳过来。”
一旁的鬼侍闻言半蹲下身子。
暮安扭头,朝一旁的鬼侍小声吩咐道:
“去,将那玉佩夺来。”
鬼侍道:“遵命,二公子!”。
萧絮和颜竹鹤在一群鬼侍的围攻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两人暂时抛下了个人恩怨,纷纷靠背而立,全神贯注地一同抵御身前毫无破绽的攻势。
颜竹鹤伸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神识渐渐清醒了一些。
在他们拼命抵御身前的攻击时,有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偷走了萧絮腰间的那枚玉佩。
在萧絮发现时,那鬼侍已将玉佩拿到手,萧絮面露悲愤地怒吼道:
“还给我!快还给我!”。
颜竹鹤见一旁突然失控朝前方追赶的萧絮,两人之间瞬间出现了漏洞,被周围的鬼侍牢牢地按在了地面上。
两人的身下顿时出现了无数的鬼触手,将他们的身体死死裹紧,抵在了阴凉的地面上,四周的鬼侍见生魂已经降伏,纷纷化作黑烟消失在原地,只剩下紧跟在暮安身旁的两个鬼侍。
萧絮见坐在前方的那人,正把玩着自己的玉佩,他强撑着身下鬼触手的拖拽,眼神中充满了止不住的杀意,沉声怒吼道:
“将它还给我!”。
暮安见他们已被鬼触手死死地缠住,便拎起手中的玉佩放心走了过去。
他用指腹抚过泛光的玉佩,一道温和的气息便从中飘散而出,好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好像与封印是一体的……
难不成此人便是依靠此物,才穿过两界的封印来到了鬼域……
暮安无意间发现此物,眼角满是藏不住的好奇,此事真有意思……
暮安抬头望向另一个人,发现那身着紫衣的人,腰间并未佩戴此物,那此人又是如何进来的。
暮安缓缓蹲在他们身前,一手提溜着玉佩从他们眼前晃过。
暮安漫不经心朝萧絮说道:“本公子若是不还,你当如何?”。
他从萧絮的眼中,看出来一抹杀意,随即暮安眼眸一暗,手心缓缓握紧,柔软的鬼触手瞬间收紧了动作,死死地缠绕着他们的脖颈。
在地面两人快要喘不过来气时,暮安手心一松,言语冰冷道:
“你们当我鬼域是何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
暮安随手拎起身下的鬼触手塞入萧絮的口中,随后便将目光投向颜竹鹤的身上。
暮安伸手掐向他的脖颈,似笑非笑道:
“说说吧,你又是如何进入此地的。”
颜竹鹤感受到脖颈处如同缠绕上毒蛇一般,阴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地汗毛耸立。
颜竹鹤咬牙切齿道:“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暮安看到此人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
“在这里,有许多种死法,但都是极为痛苦的,你若老实交代,本公子赐你一个痛快如何。”
颜竹鹤见眼前的人虽然带着面具,可此人只要一说话,眼眸中便流转着阴凉的狠绝,想必是个十足的恶人。
颜竹鹤气愤道:“呸!有本事,你便弄死……”。
暮安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出门时带了面具,他见此人竟毫无礼数,黑着脸,一手拎起地上的鬼触手,径直塞进了颜竹鹤的口中,堵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颜竹鹤此时无法动弹,只能恶狠狠地盯着身前那人,嘴里不停地呜咽着听不懂的话。
暮安听到一旁的呜咽,便知此人口中一定不会是令人中听的话,随后他伸手揉了揉发酸的额头,从地上站起身来。
“算了……鬼侍,将他们带到恶鬼狱。”
暮安背过身去,随意地朝身后摆了摆手,不再理会身后那怒目而视的两人,径直走进了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