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圣山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吴道掌心烙下细碎的银辉。他望着案头《心之力》残卷,指尖划过\"宇宙即我心\"的箴言,忽然听见远处莽山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二十岁的他已褪去少年青涩,眉峰如剑,眼底的雷芒比往日更盛——却在这声轰鸣中,第一次泛起难以名状的心悸。
\"不好了!莽山炸了!\"小麻雀撞开门时,折扇还攥在手里,扇骨上的金漆符文因灵力不稳而明灭不定。诡雀儿紧随其后,冰蓝色裙摆沾着夜露,发间的冰晶发簪碎成两半:\"灵气乱了,山下传来妖兽嘶吼!\"铁柱扛着震天斧冲进来,斧刃上的火焰纹路疯狂跳动,震得地面青砖开裂:\"俺看见南边天红了!像火烧云!\"
四人冲出观门时,莽山方向的夜空已被染成诡异的暗紫色。一道碗口粗的光柱刺破云层,光柱中央,漆黑如墨的\"炼妖壶\"正滴溜溜旋转,壶口涌出的黑雾化作无数狰狞面孔。最先冲出的是炼气期妖兽,铁背苍狼、血纹毒蛇、烈焰穿山甲……如潮水般漫过山林,所过之处,百年古树轰然倒塌,偶尔传来的凡人惨叫被兽吼撕成碎片。
\"是上古妖族至宝!\"诡雀儿瞳孔骤缩,曾在《万妖志》见过的记载涌入脑海,\"炼妖壶现世,必引万妖暴动!\"话音未落,一只筑基期的斑斓虎妖踏碎山岩扑来,利爪带起的风压将她冰蓝色长发吹得倒竖。吴道反手甩出雷电囚笼,紫电与青风交织成网,却被虎妖一爪拍得粉碎——那爪子上缠绕的黑雾,竟能腐蚀灵力!
\"快跑!筑基妖兽不止一只!\"小麻雀拽着诡雀儿狂奔,金丝楠木扇化作漫天金芒阻拦追兵,却看见更骇人的景象:炼妖壶周围,十几个筑基期妖兽正拱卫着中央的黑雾,其中一头背生双翅的虎妖,尾尖滴下的毒液竟将山石熔成岩浆。最深处的大坑里,无数妖丹在黑暗中闪烁,像被囚禁的鬼火。
九源城方向传来警钟长鸣,却在妖兽潮中显得微弱不堪。吴道等人跑到半山腰时,忽然看见前方剑光闪烁——望海宗的洛瑶琴正御使七弦琴,琴弦上凝结的冰棱射穿一头狼妖;苏云轩的分水剑在掌心翻转,每一剑都带起丈高水墙。云梦宗的楚林悦甩出十二道符篆,化作火鸟缠住蛇妖;叶凌尘的庚金剑劈开黑雾,却被炼血宗的焰狂刀一拳轰碎。
\"小辈们,找死!\"炼血宗的妖灵嫣舔了舔嘴角的血渍,指尖甩出的血鞭卷住一只逃跑的野狗,瞬间吸成枯骨。她身后的炼尸魔宗魅冷轩抚弄着骨笛,笛声所过之处,妖兽尸体竟爬起来充当傀儡。吴道看见这一幕,胃中一阵翻涌——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炼气期妖兽被随意吞噬,筑基期修士的血溅在炼妖壶上,竟让那黑雾愈发浓稠。
诡雀儿拽着他的袖子嘶吼,冰系灵力在脚下凝结出冰梯。铁柱挥舞震天斧断后,斧刃劈开的火墙暂时挡住追兵,却看见豹妖双翅一震,瞬间越过火墙。吴道终于明白为何云鹤真人临终前反复叮嘱\"心之力不可偏废\"——此刻汹涌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理智,他的雷风灵力竟因慌乱而运转不畅。
\"稳住!\"小麻雀突然甩出一张\"镇心符\",金光闪过,众人灵台清明了几分。诡雀儿趁机发动冰晶盾,却在接触黑雾的瞬间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最可怕的是,炼妖壶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连天空的星辰都在黑雾中扭曲——那不是普通的妖族至宝,而是来自妖界的灵宝,正以妖丹和修士精血为引,强行打开妖界通道!
当第一只背生骨翼的魔化妖兽从壶口探出时,吴道终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二十年来的修行、三清观的温暖、母亲的笑容……在这血色之夜中化作碎片。他忽然想起云鹤真人讲道时说的\"太上忘情非无情\"——此刻攥紧九霄雷霆剑的手在发抖,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恐惧不是弱点,而是让心之力愈发坚韧的磨刀石。
\"往东边跑!那里有灵脉节点!\"洛瑶琴的琴弦崩断三根,却仍在指挥众人突围。苏云轩的分水剑已卷刃,楚林悦的符篆只剩最后一张,叶凌尘的庚金剑上布满裂纹。而吴道看见,炼妖壶的黑雾中,竟浮现出半张狰狞的脸——那是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上古妖帝残魂,正借着魔器复苏。
晨雾渐起时,众人终于退到三清观外。罗桂花扶着观门张望,看见儿子浑身是血的模样,险些栽倒在地。吴道强撑着笑容喊了声\"娘\",却看见炼妖壶的黑雾已漫过莽山主峰,筑基期妖兽的咆哮近在咫尺。他转身望向并肩而立的同伴,小麻雀的折扇只剩扇骨,诡雀儿的裙摆 破成碎布,铁柱的震天斧缺了个大口——但每个人眼中,都有从未见过的坚定。
\"守住观门!\"吴国瑞的声音从观内传来,炼气二层的他正拼尽全力点燃阵眼。吴道将掌心按在观前青石上,雷风灵力如潮水般涌入简陋的护观阵;诡雀儿的冰系灵力冻结了前排妖兽的利爪,小麻雀的符篆在门框画出万道金光,铁柱的土火灵力加固着每一块门板。而在他们身后,罗桂花正带着罗大锤夫妇转移观内的灵米与药材,金胖子抱着酒坛躲在钟鼓楼下。
第一波妖兽撞上观门时,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吴道看见洛瑶琴等人在观外拼杀,焰狂刀的血鞭抽在观墙上,竟震落几片瓦当。炼妖壶的黑雾缠绕着魔化妖兽,在晨光中形成巨大的阴影——这一夜的巨变,撕碎了九源城的安宁,却让二十岁的他们终于明白:修仙之路的真正考验,从来不是境界高低,而是当众生陷入黑暗时,能否成为那道不愿熄灭的光。
黑雾中,妖帝残魂的咆哮震得群山颤抖。吴道握紧母亲递来的帕子,擦去嘴角的血渍。他望向小麻雀、诡雀儿、铁柱,望向阵外浴血的各宗修士,望向远处被妖兽践踏的九源城——二十岁的少年们,终于在这血色黎明中,握紧了属于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