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坊市上空的阴霾,当日午时,吴道踏入吴家老祖书房时,檀香混着笔墨气息扑面而来。红木书案后,吴家老祖抚须凝视着他,目光中藏着几分打量:“听闻小友一心修炼,至今可有道侣?”
吴道愣神片刻,耳尖微微发烫,下意识挠了挠头:“修炼事忙,暂时......暂无此打算。”话音未落,吴家老祖已朗笑出声,枯瘦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胡闹!修道之路艰险,岂能无人扶持?”他扬手唤来立在门边的丫鬟,“去,把悠悠叫过来!”
丫鬟福身应下,脚步匆匆离去。吴道望着老祖意味深长的笑意,心中泛起疑惑。未等开口询问,门外忽然传来环佩轻响,一道月白色身影缓步而入。少女鬓边簪着玉兰花,眸光盈盈落在他身上,倒让这剑胆琴心的修士,罕见地慌乱了呼吸。
悠悠款步踏入书房的刹那,吴道瞳孔骤然微缩。记忆如潮水翻涌——十二岁那年的拍卖会,鎏金灯下,红衣少女手持拍卖槌,朱唇轻启间便掀起竞价狂潮。她大红色的裙摆扫过白玉台阶,灵动的眉眼含笑望向来客,举手投足间既有少女的娇俏,又透着掌控全场的自信,那道摇曳生姿的倩影,曾是年少吴道心底惊鸿一瞥的惊艳。
此刻再见,悠悠褪去了红衣张扬,月白襦裙衬得她温婉如水,鬓边玉兰与记忆中的烈焰红裙重叠。吴家老祖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吴道喉结微动,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拱手道:“不想在此重逢。”悠悠唇角轻扬,眸光掠过他腰间沾血的剑穗,笑意里藏着几分关切:“吴公子风采更胜往昔。”
吴家老祖开口道“小友若是愿意的话悠悠就给道友做道侣怎么样?”吴道说道“现在妖兽围城,咱们也是朝不保夕,现在谈这个话题不太适合吧?吴老”
吴家老祖抚须大笑,眼中精光闪烁:“正因为妖兽围城生死难料,才更该抓住当下!”他抬手示意悠悠近前,少女玉面微红,却也大方行了一礼。“小友可知,悠悠乃我吴家灵根最出众的后辈,若你们结为道侣,日后相互扶持,定能事半功倍。”
吴道神色凝重,抱拳沉声道:“吴老美意,晚辈心领。但眼下三清观与坊市皆危在旦夕,晚辈此番冒险前来,只为寻药破局。若不能击退妖兽,保住万千生灵,谈何儿女私情?”他目光坚定,望向窗外翻涌的妖云,屋内一时寂静,唯有远处传来妖兽的嘶吼,为这番承诺更添几分沉重。
八十章 亡命搏命
吴家老祖指尖刚触到传讯符,符箓骤然爆起刺目红光。随着法诀注入,一道带着震颤的急切男声炸开:“老祖!商队在东南方三千里处遇袭,被数十只二阶妖兽围困,请求支援!”话音未落,符纸便在焦糊声中化为灰烬。
吴家老祖的银须剧烈颤动,苍老面容瞬间布满寒霜:“偏偏在这节骨眼......”他转头望向吴道,眼底满是无奈,“小友,这批物资关乎坊市三月口粮,老夫必须亲率人马驰援。只是幻魔花一事......”
“吴老不必为难。”吴道抬手止住对方话语,腰间的雷霆蜜獾不安地低鸣,似也感知到局势紧迫,“不耽误道友,救人要紧,晚辈这便告辞。”他深深一揖,转身欲行。
“且慢!”悠悠突然上前,将一枚刻着吴家家徽的玉牌塞进他掌心,“吴道友这是吴家的长老令牌,持此牌可调用吴家任何一处的人力三次”少女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妖兽震天的咆哮。吴道攥紧玉牌,对着二人匆匆一礼,唤出雷霆蜜獾,银蓝雷光中消失在院角。吴家老祖望着空荡荡的庭院,长叹一声:“这世道,连说媒的功夫都不给人留啊......”
吴道将吴家玉牌贴身收好,心底翻涌着复杂心绪。幻魔花事关三清观破局大计,而商队遇袭或许暗藏转机——若能从妖兽口中救下物资,就能化解三清观的危机。他深知此行凶险,却别无选择。
雷霆蜜獾早已蓄势待发。银蓝雷光在它爪尖炸开,地面轰然裂开深壑。“走!”吴道纵身跃上蜜獾脊背,一人一兽如离弦之箭没入地底。岩石层在雷光灼烧下寸寸崩解,蜜獾凭借天生遁地异能,在泥沙与碎石间穿梭如鱼。
地底的震动不时传来妖兽嘶吼,吴道却愈发冷静。掌心贴着蜜獾滚烫的皮毛,感受着它每一次加速的脉动。“再加把劲!”他低声催促。琥珀色竖瞳在黑暗中亮起凶芒,蜜獾喉间发出震天咆哮,雷光迸发间,速度竟又快上三分。按照此等神速,不出半日,定能抵达战场。
雷霆蜜獾减缓遁地之势,吴道屏息顶开最后一层薄土。腐臭气息裹挟着血腥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的战场——断裂的马车残骸冒着浓烟,染血的货物散落一地,二十余具吴家修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几只二阶妖兽正撕扯着尸身,利爪刨开的内脏还在微微颤动。
吴道攥紧腰间剑柄,指甲几乎掐入掌心。远处,为首的三阶妖狼正用尾巴卷着装有物资的储物袋,利齿轻易撕开袋口,金银灵草倾泻而出,却被它随意踢到一旁。“原来妖兽并非不懂掠夺。”吴道瞳孔骤缩,心头泛起寒意。若放任这群畜生带着物资离去,不仅坊市口粮断绝,自己所求的幻魔花线索也将彻底渺茫。
雷霆蜜獾察觉到主人杀意,喉间发出低沉嘶吼。吴道按住它脊背,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在心底快速盘算:正面硬拼必难敌三阶妖兽,唯有......
吴道刚将灵力注入双腿,准备发动突袭,林间空气却突然凝滞。那只三阶妖狼猛地转头,幽绿竖瞳锁定他藏身的灌木丛,喉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未等吴道反应,一道裹挟着腥风的灵力巨爪破空而至,所过之处草木尽成齑粉。
他本能地向后急退,雷霆蜜獾闪电般扑来,周身银蓝雷光与灵力爪轰然相撞。剧烈的能量爆炸掀飞地面土石,吴道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背重重撞在枯树上,喉头腥甜翻涌。妖狼踏着同伴的尸体逼近,爪尖滴落的毒液将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吴道浑身浴血,怀中的雷霆蜜獾皮毛焦黑,肋骨处外翻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他再不迟疑,指尖掐诀将蜜獾收入九霄雷墟塔,随后毫不犹豫一个风遁术迅速消失,一连三个风遁已经在百丈开外,
然而,刚冲出百丈,他瞳孔骤缩——前方破空声骤响,另一道青芒如鬼魅般闪现,竟是有修士同样施展风遁术拦截!金丹修士的神识笼罩方圆一里,这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的天罗地网。吴道心一横,猛地扭转遁术方向,却听「噗嗤」一声闷响,一道凝实的风刃穿透他的右腿,鲜血在空中划出猩红弧线。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落。摔在碎石遍布的地面时,吴道强忍眩晕撑起上半身,望着天空中缓缓降落的黑袍金丹妖修。
吴道单膝跪地,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袖中符宝,余光瞥见黑袍妖修贪婪的目光落在储物袋上。\"前辈若不嫌弃...\"他强压下喉间腥甜,颤抖着将储物袋抛出。袋口灵石相撞的脆响传来,妖修紧绷的气势瞬间松懈,伸手去接的刹那,吴道暴起发难!
\"烈日噬魂光!\"
一道赤金色光芒裹挟着焚天烈焰激射而出,金丹妖修瞳孔骤缩,未及结印便被强光笼罩。凄厉的惨叫刺破长空,金丹妖修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在至阳秘术下如薄纸般破碎。妖修抱头翻滚,周身魔气蒸腾溃散,本就薄弱的神魂在烈日灼烧中寸寸崩解。
吴道趁机用九霄雷墟塔,将妖修吞入其中。塔身符文闪烁,将战利品彻底禁锢。远处妖兽的咆哮声渐近,吴道强撑着剧痛的伤腿。
吴道拖着滴血的右腿,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翻倒的马车。残存的六只一阶妖兽正撕扯着货物,嗅到生人气味瞬间转头扑来。他暴喝一声,九霄雷霆剑迸发万千雷光,剑尖精准刺入迎面扑来妖兽的眉心,滚烫兽血溅满脸庞。
“破!”
雷芒化作锁链缠住其余妖兽,吴道施展雷狱囚龙诀,将群兽困在电光囚笼中。剑影翻飞间,利爪与雷光相撞炸出轰鸣,六颗妖兽内丹接连飞入掌心。他顾不上喘息,双掌翻飞如电,将散落的灵草、灵石、玉简尽数扫入九霄雷墟塔,连染血的储物袋也不放过。
远处传来三阶妖兽愤怒的嘶吼,大地开始震颤。吴道运转全身灵力,体表浮现出雷纹,施展出「雷遁术」。电光如蛟龙般划破天际,只留下焦黑的地面与狼藉战场,转瞬消失在茫茫山脉间。身后的妖兽群扑了个空,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血色残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