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雷域的上空已经三年不见阳光,大地之上,枯骨堆积如山,往昔的生机早已消散殆尽。雷魔分身裹挟着寂灭雷暴降临,所过之处,只剩焦土一片。此刻,翻涌着怨魂与紫电的滔天黑雾,宛如垂天之幕,将血域枯骨城最后的天光,彻底吞噬。
西南方的地平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浓墨,它并非静止,而是如同一个活着的深渊,在铅灰色的苍穹下翻滚、膨胀、侵蚀。天空与焦黑的大地,被浸染成同一种绝望的墨色。浓密的黑烟如亿万怨魂凝聚的实体,滚滚升腾,连接着污浊的天与死寂的地。墨海深处,粗大扭曲的暗紫色雷霆,如同被囚禁的狂暴魔龙,无声地撕裂着空间。每一次闪光,都短暂映亮雾中堆积如山的尸骸——巨兽的枯骨如连绵山丘,修士的焦躯似扭曲荆棘,可这地狱般的景象,很快又被黑雾吞没。这片墨海,带着碾压天地的威势,无声无息地吞噬着与血域枯骨城之间的焦土,渺小的城池,如同惊涛骇浪前颤抖的沙堡,被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
血域枯骨城内,恐慌像无声的瘟疫般蔓延。曾经喧嚣的街巷如今空寂如墓,只有被遗弃的杂物,诉说着人们的仓皇逃离。临时避难所里挤满了面无人色的修士,压抑的啜泣、孩童的啼哭、恐惧导致的牙齿磕碰声,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空气中,原本滋养万物的血域灵气,弥漫着令人舌根发苦、骨髓生寒的腐朽甜腥,整座城市仿佛在提前腐烂、液化。高耸的城墙,刻满古老符文,是人们眼中最后的壁垒。城墙上临时加固的防御法阵,光芒疯狂明灭闪烁,每一次黯淡,都似重锤敲打在人们紧绷的心弦上。脚下,大地传来细微却连绵不绝的震颤,如同垂死巨兽的呻吟,宣告着毁灭的临近。
西南段城墙之上,气氛凝滞如铁。守城修士们僵硬地伫立在垛口之后,浓烈的焦糊恶臭与诡异甜腥,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滚烫的玻璃碎屑。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西南方,那片翻涌的墨海已近在咫尺,如同贴在城下的黑色巨浪。人们能清晰“感觉”到黑雾的实质,那是一种冰冷、粘稠,由亿万亡魂尖啸凝成的精神重压,浸透骨髓,冻结了每一寸肌肉。雾气边缘的暗紫雷霆,每一次闪光,都残酷地倒映在修士们布满血丝、因恐惧而涣散的瞳孔中。
突然,一阵细微却刺耳的腐蚀声从城墙脚下传来。一名须发皆白的元婴后期老修士,瞳孔骤然收缩,绝望地看向下方。作为“九幽玄煞大阵”核心阵基的“玄阴墨玉”,表面正疯狂蔓延着漆黑、蠕动的裂纹,所过之处,玉石发出痛苦的呻吟,边缘迅速灰败、酥脆。“阵基……!”元婴后期老修士绝望地嘶吼。“灵力!!全给我顶上去——!!”身着赤红甲胄的元婴中期将领目眦欲裂地咆哮,周身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双掌重重拍在中枢玄铁阵盘上。城墙发出沉闷的呻吟,剧烈震颤,一道流淌着不祥血光的屏障艰难地撑开,可光芒摇曳不定,每一次黑雾翻涌,都让它黯淡几分。
紧接着,一道水桶粗细的暗紫雷霆,带着湮灭气息,如同九幽射出的惩罚之矛,轰击在血光屏障的薄弱点上。刺眼的白光炸开,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屏障被击中处,血光翻涌、稀薄如纸,边缘沸腾,泛起焦黑泡沫。元婴中期赤甲将领如遭雷击,一口鲜血狂涌而出,双手瞬间焦黑碳化。“咔…咔嚓嚓……嘣!!!!!!”“玄阴墨玉”轰然炸裂,化为黑色尘柱。死亡的连锁反应随之引爆,阵眼灵石、符文玉柱接连粉碎,失去核心支撑的血光屏障,发出凄厉尖啸,随后彻底溃散。
“城破啦——!!!”一声崩溃的嘶嚎,点燃了绝望的炸药桶。哭嚎、尖叫、咒骂、哀鸣,各种声音爆发,汇成恐怖的声浪。修士们丢掉武器,如同疯狂的蚁群,哭嚎着、推搡着、践踏着,秩序彻底崩坏。有人精神崩溃,以头撞墙;有人绝望跳下城墙,却被暗紫电丝瞬间化为焦黑粉末。而那片黑雾,带着冰冷、平静却碾压一切的威势,无声地漫涌而上,触碰到城墙。被黑雾触及的城砖,瞬间灰败、酥脆,化为粉末。坚固的城墙,开始无声地融解、垮塌。暗紫色雷霆的闪光中,映照出无数走向湮灭的渺小身影,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开来,血域枯骨城的西南壁垒,如同沙堡般,被黑色的死亡潮汐彻底抹平、吞噬,毁灭的阴影,淹没了城内最后一点微光。而此刻,距离这里还有十天路程的血域城人们,尚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