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街的晨雾刚散,吴记杂货铺的门板就被雷破“哐当”卸了个干净。隔壁“铁算盘”杂货铺的王掌柜扒着门框直瞅,见那雷纹招牌一亮,自家铺子里的灵米袋竟“簌簌”抖落几粒米——他攥着账本的手紧了紧,昨儿还盘算着抢三成生意,此刻听着对门的喧闹,喉结动了动,赶紧让伙计把“降价”的木牌又翻了回去。
三开间门面敞得透亮,雷纹窗棂上的噬雷虫翅风铃被风拂得“哗啦”响,混着灵米的甜香往街面飘。左货架上,雷渊灵米袋口敞着,米粒滚出的莹白雷晕在晨光里晃;右墙挂满黄符,吴依依盖的雷磁印闪着银光;柜台后堆着的雷光盾、惊雷剑,泛着新炼的冷光,是雷破连夜擦出来的。
“都给老子亮个相!沾沾咱吴记的喜气!”吴奎叉着腰立在门槛上,灰白头发里插的雷鸟羽抖了抖,脚下风雷靴往青石上一跺,“腾”地炸出串火星,震得周围花篮里的雷纹花瓣簌簌落。他大嗓门敞亮得很,却带着股热乎劲儿:“今儿开张,买三送一!雷狱镇魔塔的张执事,你要的雷纹盾我让雷破多淬了层雷磁,保准比上次的顶用!”
人群里,穿粗布褂子的修士赵老三攥着袋灵石直搓手。他昨儿在魔雷泽采的雷芝刚被虫啃了半筐,正愁没本钱买新法器,见吴记的雷光剑比别家便宜两成,突然扯开嗓子喊:“吴管事!那柄二阶雷纹剑给我留着!我用雷芝抵账成不?”
吴奎瞥了眼他筐里的残芝,咧嘴笑:“够秤就成!让依依给你记账!”赵老三乐得直蹦,抱着剑鞘就往柜台挤,腰间的破储物袋“啪嗒”掉在地上,滚出半块啃剩的干粮——吴依依眼疾手快接住,往他袋里塞了把灵米:“赵大哥,垫垫肚子。”
拾骨帮的虫老已带着人挤到门口,黑木箱子“咚”地砸在地上,箱盖“啪”地弹开,三十斤雷磁晶髓的幽蓝光“腾”地冒起来,映得周围人脸发蓝。“吴管事!恭喜开张!”虫老刚弓腰,吴依依已端着茶盘蹭过来,蓝裙角扫过箱底,指尖飞快沾了点雷磁粉——雷破炼的这粉,三里内准能寻着踪迹。
引雷教的雷耀带着教徒抬着雷纹铜炉“呼哧呼哧”往里挪,炉里雷灵草“噼啪”炸着小火星,把空气烤得发烫。隔壁王掌柜的伙计扒着门缝看,见雷耀这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主儿,竟对着个小姑娘点头哈腰,赶紧跑回去报信:“掌柜的!引雷教的人给对门送礼了!”王掌柜手里的算盘“啪”地掉在柜台上,半晌才骂道:“晦气!”
铺子里转眼挤满人,买符的、挑灵米的、跟吴奎唠嗑的,闹哄哄像开了集市。吴依依拨着噬雷虫壳算盘,“噼啪”声脆响,雷破搬货时,给个攥着碎灵石的小修士塞了张掌心雷符:“拿去防身,不够的下次补。”小修士红着眼圈攥紧符纸,周围的人见了,都笑着往货架挤——谁不盼着打交道的是实在人?
日光爬到头顶,雷纹窗透进的光里,雷尘像金粉似的飘。隔壁王掌柜听着对门的吆喝声越来越响,终是咬咬牙,让伙计端了盘灵果过去:“就说……就说隔壁老王贺喜。”而吴记铺子里,赵老三正举着雷光剑比划,虫老的虫奴在搬第二箱货!
日头爬到窗棂正中时,吴记杂货铺的热闹劲儿不仅没减,反倒更盛了。雷纹窗被人群挤得半开,外面的青石街上也排起了长队,都是闻着动静来的修士。隔壁“铁算盘”的王掌柜第三次扒着门缝瞅,见自家铺子里连只苍蝇都没有,终是让伙计把那盘灵果又端了回来——刚听见吴奎喊“凡今儿来的都送张安神符”,他那点贺礼实在拿不出手。
“都别急!排好队!”雷破黝黑的胳膊在空中挥了挥,手里拎着的灵米袋“哗啦”一声倒出半袋,米粒在半空排成道弧线,稳稳落在最前头那修士的竹筐里。“赵大哥,你要的雷纹剑淬好了。”他把剑递过去,剑身上的雷纹突然亮起,映得赵老三眼睛发直——那是雷破趁搬货的空当,用自己的雷灵力额外淬过的,比寻常法器锋利三成。
赵老三刚接过剑,就被后面的人挤得一个趔趄,怀里的雷芝掉在地上。吴依依眼疾手快,踩着柜台边的小凳伸手一捞,指尖在雷芝断口处抹了点木灵泉——那是雷破从魔雷泽带回来的,能让灵植保鲜三日。“赵大哥快收好,这芝还能卖个好价钱。”她笑盈盈地递回去,银项圈在颈间转了半圈,“换两斤灵米够不够?”
“够够够!”赵老三红着脸把雷芝塞进储物袋,摸出块碎灵石拍在柜台上,“剩下的算我预存的!”周围的人见了都笑,有个穿灰袍的老修士喊道:“小丫头片子实诚!给我来十张掌心雷符,我用妖兽内丹换!”
吴依依刚要应,突然瞥见老修士腰间的兽皮袋渗着黑血,指尖在算盘上一顿:“老爷爷您这内丹是三阶雷狼的吧?我闻着有股腐气——”话没说完,老修士脸就白了,忙解开袋子:“昨儿杀的,难道坏了?”吴依依早让雷破取来个玉盒:“用这盒盛,垫上雷叶草,能去腐气。盒钱算我送的,换您告知雷狼巢穴的位置?”老修士又惊又喜,连说带比划把巢穴方位讲了个明白。
柜台后,吴奎正跟雷狱镇魔塔的张执事掰扯。张执事手里捏着本《雷纹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吴管事,这注解里的第七式不对啊。”吴奎夺过册子往柜台上一拍,指着其中一页骂:“你个书呆子!这是老子当年亲手改的,比原版省三成灵力!不信让雷破给你演一遍!”
雷破刚把最后箱货搬完,闻言放下手里的灵米袋,指尖凝起缕淡蓝雷光,在半空画出道曲折的雷纹。“嗡”的一声轻响,雷光落地时竟炸出朵雷花,比寻常招式好看又省力。张执事看得眼睛发直,忙把册子往怀里揣:“我信我信!再给我来五十张雷盾符,账记在塔上!”
“这才对嘛!”吴奎拍着他的肩膀大笑,余光瞥见引雷教的雷耀正偷偷往雷灵草上贴自家符纸,顿时瞪眼,“雷耀你个老小子!敢在老子地盘上动歪心思?”雷耀手一抖,符纸掉在地上,忙赔笑:“哪能啊吴管事,我是想帮着补补——”
“用不着!”吴依依突然从柜台后探出头,手里举着张黄符,“耀伯伯您那符掺了凡纸,贴上去会伤着草根的。我这有雷灵天裔族的符纸,换您教里三个新入门的弟子来帮工三天?”雷耀哪敢说不,忙点头:“让他们明儿一早就来!”他心里清楚,这是吴依依想摸清引雷教的底细,可自家教主的魂血捏在吴旭手里,只能乖乖应下。
铺子角落突然传来阵骚动。原来是拾骨帮的虫老想偷偷让虫奴把箱虫卵往后门运,被雷破抓了个正着。“虫爷爷这是要去哪?”雷破挡在门口,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却捏着张雷网符——那是吴依依刚给他的,专克虫类。
虫老脸上的褶子堆成了山:“小的想着放后院安全……”吴依依已端着碗雷叶茶走过来,茶碗在虫卵箱上轻轻一磕,箱盖“啪”地弹开,里面竟混着半箱普通虫子。“虫爷爷这是拿我寻开心呢?”她笑盈盈地把茶递过去,“这些凡虫我帮您处理了,换您把拾骨帮的虫巢分布图借我瞧瞧?”虫老的脸瞬间成了紫黑色,却只能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羊皮卷。
外面的长队里突然爆发出阵欢呼。原来是吴奎拎着桶雷劫果出来,挨个儿往人手里塞:“都尝尝!这是雷灵天裔族的特产,比你们啃的灵果甜十倍!”拿到果子的修士咬了口,甜津津的雷气顺着喉咙往下滑,顿时精神一振,排队的劲头更足了。
隔壁王掌柜听着外面的欢呼声,终是坐不住了。他让伙计关了铺子门,自己揣着本祖传的《法器修补要诀》,硬着头皮走进了吴记杂货铺。“王掌柜稀客啊!”吴奎一眼就瞅见了他,大手一挥,“是不是想通了?以后你家缺货就来我这拿,给你八折!”
王掌柜脸涨得通红,把册子往柜台上一放:“我……我想跟你们换点灵米。这册子……或许你们用得上。”吴依依翻开册子,眼睛突然亮了——里面记着的修补术,正好能处理雷破重铸法器时留下的瑕疵。“王伯伯太客气了!”她让雷破搬来两袋最好的灵米,“以后您就是自家兄弟,铺子有啥难处,尽管开口!”
夕阳把雷纹窗的影子拉得老长时,杂货铺的人才渐渐少了。雷破正蹲在地上数灵石,吴奎瘫在椅子上打饱嗝,吴依依则趴在柜台上对账。账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笔记得清楚:换了虫老五十斤虫卵、雷耀的《雷纹录》抄完已还、无影手的符谱拓了副本……
“今儿赚翻了!”吴奎拍着桌子大笑,灰白头发上还沾着片雷劫果的果皮。吴依依笑着把账本推给他看:“不光是赚灵石,咱们还摸清了三大势力的底细,收了三个帮工,连隔壁王掌柜都拉拢过来了。”雷破也点头,从怀里摸出张纸条:“我刚才去后院,发现虫老的虫卵箱底刻着永夜木林宫的记号,他们怕是跟那边有勾结。”
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铺子里还飘着灵米的甜香,柜台后的雷纹剑在暮色里闪着微光,窗外的风铃偶尔“哗啦”响一声,像是在为这一天的热闹收尾。吴奎突然站起来,往门外瞅了瞅:“明儿老子再喊得响亮点,让全城都知道,咱吴记杂货铺,可不是好惹的!”
暮色渐浓时,血域城的修士们都在议论:东门那家新开的杂货铺,不仅东西好、人实在,背后的靠山更是深不可测。而吴记杂货铺的灯,却亮到了深夜——雷破在打磨新法器,吴依依在画明天要送的安神符,吴奎则趴在柜台上,打着呼噜数灵石,梦里都在喊:“买三送一喽——”